第425章 天涯有痕
。」
她从腰间取出来一枚比核桃略小的珠子,磨损黯淡,一看就岁月经年。
「瞧吧,向来是你骗我。」裴液道。
李缥青不说话,把珠子放在了他的手上。
裴液垂目去看,绳子已经彻底朽去了,但系环上还可以一眼辨认出两个模糊的铭刻——「见身」。
「看样子是心珀所雕,所以我想,俞朝采从相州采购回来的五两心珀恐怕就着落在这上面了。」李缥青晃着小腿,仿佛不太在意地诉说着,「想来当年瞿烛拿来练了练手就扔到了一边,现在被我翻出来,就想解析看看,聊胜于无嘛。」
裴液拈起这枚珠子在月下细辨,几乎不相信它还能生效了,:「.他刻了很精妙的纹路,但全都磨损了。」
「我觉得他可能是仿照那枚【瞳】来做的。」李缥青道,「天山说,把【瞳】佩在身上,可以记录一个人的心神和行止。」
她望着这枚珠子,口气随便道:「希望它还能用吧。」
脆弱老旧确实明显地涂抹着那表面,裴液点点头:「我尝试用照幽解析一下。」
「嗯。」
裴液把它放在照幽的中心,一者古老而明润,一者轻新却残损——它们严丝合缝地镶嵌在了一起。
「你觉得这里面会有什麽?」裴液好奇道。
「能有什麽,瞿烛都没把它当回事。」李缥青一笑,晃着小腿,「想来不过一些博望街景丶每日吃了什麽丶办了什麽公务——能留下多少都不好说。」
又道:「你看到了什麽,出来仔细给我讲讲。」
「不重要还仔细讲讲。」
「想听。」
螭火缭绕上去,【眼】顺畅如旧地打开,但这枚「见身」却一瞬间就发出了脆裂的轻响,模糊的纹路被飞速激活,这枚穆王神器第一次以这样的形态向他敞开了怀抱。
裴液凝目把它举到眼前,它随时可能死去,但毕竟还是千钧一发地活着。
裴液顿了一会儿,目光又偏向安详望月的少女:「.缥青。」
「嗯?」
「这枚珠子.真的是你随便找到的吗?」少年清亮的褐眸安静地看着她,「.你带着这样的重伤跑到府城来,还撒谎来借照幽.」
他沉默一下:「我们刚刚说了,如果你有关键的消息,可以告诉我的,我们一起商量。」
「.哪有,真的就是府库里翻到的小东西。」李缥青忍不住笑,眸子清透地看着他,「有什麽关键的我不就上报仙人台了吗,你总想那麽多。」
她轻轻摇着小腿,表情确实轻松安和。
裴液点点头,收回目光,时隔多天,他再一次望入了【照幽】之中。
停驻的车厢,风雪在帘外呼啸。
面前的老人坐得很端正,整个车厢中只有他们两人,一身青紫依然整齐,只是面部一片朦胧。
裴液立刻意识到这是【见身】残损造成的破坏,他透过缝隙望向帘外,遥远的天边和山影也是一片片的缺漏,仿若末日的景象。
裴液立刻意识到自己身处哪里。
二十年前的大崆峒,冬日大雪,俞朝采赴任的车队在险山中艰难行进。
他试图检视这枚心珀的所有记录,与湖山之谷中的时间分支不同,这枚珠子只提供一条「河流」,但裴液向上游看去,已经全都乾涸了。
这枚【见身】,已经只余这末尾残损的一截。
重新坠入这副场景,视野余光中,自己身着一套素白的锦服,长靴和护腕都很利落,剑倚在旁边厢壁上。
这时窗外忽然响起靠近的步子,自己转头看去,帘子已被掀了起来,冷风和热气同时扑面而来。
「肉粥煮好了,给你和俞大人端了两碗。」身姿挺拔的年轻人就立在窗口,腰挂的剑柄「铛」地磕上了外壁。他的面容同样模糊,声音也微微失真,但还是能听出些笑意。
瞿烛。
裴液清晰地记着无大人向他转述的那个雪夜故事,瞿烛那几天一直帮着煮粥,最后一天他往里放了东西,令护送的季长存在对剑中毒发抱恨而死。
所以自己如今看到的是隋大人的视角。
那麽是瞿烛或明或暗地把【见身】佩在了隋大人身上——也许从博望开始他就这麽做,用以窥探隐秘,制定计划?
三人依然在含笑交谈,裴液望着面前这张模糊的面孔,并不意外地感到有些陌生。
瞿烛。
裴液记得自己是如何认得这个名字。
他认得他的二十三岁。冬日躺在斑驳的树影里,懒笑着捉弄师弟;风雪中在空旷的青铜殿里,暴怒地逼视师父;深夜燃烛的小院里,他在山一样的书籍乱纸中安静地窝进椅子里,一动不动地望着遥冷的星空。
以及天纵奇才地修改了【埋星冢】的阵纹,单剑踏入了星虫守卫的神殿,这套他在如此年轻时创造的阵纹,近三十年后在剑腹山中宛如天神降世。
以及他被西庭心和道虚经狼狈击落,在星虫身下险死还生,最终被师父用生命救出来。
裴液记得那夜在脱离青铜神殿后,师徒二人倚在甬道中的那一幕。
老人筋骨破碎,血不断地从嘴涌出来,瞿烛缓步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