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1章 裴之战(下)
的剑光此时忽然冷阔缥缈,雾气中点出一点水润的松光,正是冰冷的杀机。
任谁都要惊愕于这种变招的惊艳,两道炽日般的强剑之中飘然生出一道寒凉的【雾中生松】。
这一剑精准而鬼魅地点向咽喉,但在更早一刻.少年剑上的白日已先一步湮灭。
仿佛就准备在那里,在老人剑势的云雾之中,他同样生出一道奇快丶突兀,又无比合理的剑光,如同云中掠出的雀影。
这一剑「叮」地点上了瞿烛的剑尖,轻灵的声音仿佛松珠坠地。
瞿烛的剑势第一次陷入一丝歪斜,这丝偏斜立刻化为顺势的飘折,但整理剑势就要空隙,哪怕只是一丝。
一道熟稔沉默的变招。
轻快至极的剑光,快后接快,云雀从水面一点而过,已摘出一尾拧动的彩鳞。
就这一丝空隙,这一剑就已破入瞿烛空门,瞿烛在毫厘之间顿气扼剑丶仰身飞退,这一剑还是在他锁骨处带起一串鲜红的血珠。
裴液丝毫不停,下一剑骤然杀意强硬,轻凉中烧出猛火,水雾化为大瀑,笔直剑光直冲心脏,瞿烛终于收剑回身,但当他横剑拦在这道剑光之前时,才发现这剑锋所指.一直就是这一横剑的最薄弱之处。
瞿烛骤然缩瞳拧剑,裴液强硬的剑光同时抵达,两股力量在这一霎碰撞,一声清越的金鸣响彻了这方空间,瞿烛长剑断裂脱手。
裴液手臂同样偏斜,他后退两步,强行握住了颤鸣不已的剑柄,抬眸抿唇望着一丈之外的黑袍。
《黄翡翠》。他尚不曾学完的一门剑,如今如此熟稔地从手中流出,但这几乎不是他的气质。它理解更为深入丶剑招更加沉稳,但少了很多灵光,也没有《风瑶篇》与它相连.白玉梁的剑。
多麽明亮丶漂亮的一式【拔日照羽】,真如一只朝日直飞的修俊黄雀——现在你面对的,不是不会死去的敌人了。
裴液轻轻挥了挥手中的剑,重新绷紧脑弦,看着另一边的瞿烛从空中摘下一柄新剑。
他知道,他已赢了第一回合。
还有一千个回合。
从崆峒驰往府城的马车上,裴液曾好奇询问女子:「明姑娘,『灵』境界的剑者怎麽区分高下呢?」
「我们说过,『灵』境的核心是对剑的理解。你大约可以这样想:就像下象棋一样,『拙境』是招式无错,把自己的每一枚棋都打磨清楚,相就是相,将就是将,笔画绝不偏斜;『灵』境则是开始理解剑的规则,你清楚该如何用剑丶知道每一枚棋要怎麽走,并且开始变化。」
「变化?」
「马可以变为车,过河卒子也可以倒退。」
「这可以吗?」
「只要伱做得到。」
「.」
「所以到了『灵』境,你就具备了和任何剑者弈『招』的基本素质,但它依然是广阔的一境,正如我刚刚所说,你理解得深丶运用得妙,就站在『灵』境的更高处。」
「那其实跟棋子的多寡也有关系。」
「对。」
裴液若有所思:「所以.灵境剑者一切变化的基础,都是他所习得的剑招。」
「自然。」
「嗯明姑娘你会下象棋吗?」
「还没和人下过。」
「下次我和你下!」
「好。」
你要怎麽在剑招上胜过一个早就越过了灵境巅顶的人呢?
他习得的剑招浩如烟海,变招时的思路诡妙深奥,那是四十年浸淫剑道的积淀,对无数剑者来说,这样的剑即便清晰地拆解在面前,也很少有人能参透。
如果灵境是对剑的理解的比拼,那麽这袭黑袍显然已走得太高。
这场剑斗当然是天方夜谭,你是初踏灵境的新人,所会的剑招屈指可数,对剑的理解亦不过刚刚入门;而对方是深不可测的一道修剑之监院,无数剑才在他指导下成长,向丶崔丶苏这样的剑道天才,他随手就能试出深浅。
你侥幸灵光之下胜他一招半式,他还有无数招可以衔接在后面,而他只要胜你一剑,你就裂喉而死。怎麽可能胜利呢?
除非
你真的知道他习得的所有剑招。
除非你只要见过一遍,就绝对能看透那些神妙的思路丶鬼魅的变式。
除非你亲身体悟过了每一剑的所有细节,于是便能真的一招不失,就这样踏着深渊上细韧如发的钢丝毫不失误地走过一千个回合。
他当然可以。
任何剑招,只要像那样细致地体悟过一遍,他就绝不可能再输在上面.不是吗?
难以想像的灿烂剑光骤然爆发在两人之间。
万方而来的剑招在瞿烛手中随手挥洒,精湛的转剑层层叠叠,而少年只有他屈指可数的「武器」,偶尔能在灵光中飞出一道夺魂珠中的剑式但他的剑是那样明亮神妙。
每一次剑动他都完全参透,每一处陷阱他都心如明镜,他显然不曾立在这样的高度——除了在面对面前之人的时候。
两人剑光纵横交错,在生死间的毫厘中寸步不让地换剑,剑刃不停地照亮苍老年轻的面孔又转瞬离去,每一秒都精彩神妙,每一秒都杀机临咽。
瞿烛的剑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