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5章 囹圄
这时却是真有些难受。
没有真气恢复状态,裴液在头晕目眩中努力分辨着所处的环境显然还是一座深牢。
什麽声响也传不进来,周围的黑暗静得彻底,一盏暗淡的小灯亮在室中,他下意识抬了下手想要撑地向它挪去,猝不及防的僵硬骤然传来,动作链一下断裂,他一个踉跄仆倒在了地上。
裴液狼狈地手脸并用撑起身来,喘息低头看去,那诡异的僵硬此时才落为实感——他依然单衣,披发赤足,脚镣委地,但在从小臂开始的手部,被一种精密的铁具牢牢箍死,暗淡的器纹流过,五指分毫不能弯曲。
「.」
裴液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走出灯照沿着四壁敲了一圈——全是实心的铸铁。
无奈一笑,倚着坐倒,相信这回这条命是彻底握不在自己手里了。
他靠数自己的鼻息算着时间,不知外面正在如何决定自己的下场,只是四个时辰过去,竟然连送饭送水的都没有,身体已经有些难捱。
但这时他忽然一个灵醒,双耳竖起——终于听见些极微弱隐约的声响。
那是从牢外上方传来的脚步,越来越清晰,渐渐有了回荡的声音——绝对在五人以上。
每一道脚步都很沉稳均匀,显然都带着深浅不一的修为。
裴液正蹙眉吊起心绪,却忽然听黑猫道:「从你入京开始,仙人台用了三个时辰议定了这个结果,如今他们带下来的这份判定文书,就是神京仙人台对你的最终论处。」
裴液一怔,他没明白黑猫为什麽知道这些,话语中的信息已先令他绷起身体。
牢外的脚步在此时停在了门前,昏暗的灯盏后裴液只见得几片模糊的影子,但他知道自己一定全然清晰地落在每个人眼里。
片刻的安静,似乎每一道目光都打量过他之后,一人抬手,黑暗中展卷声传来,其人端声诵道:「中丞亲笔:此人因江湖之仇刺杀命官,背涉欢死楼丶烛世教丶吞日会等大案,案情未结,应沿之盘捉纠察,于【囚魔地】做无期之监禁。」
裴液心下一凉,不死固然是好事,但永囚于深牢也绝非他所愿,他沉默看着牢外黑影,那人手中传来合卷声,显然这就是结果。
「一般来讲,仙人台的权责是查案而非定罪,尤其当牵涉朝堂时。」腹中又传来黑猫的声音,「所以这份文书给出的决断是大案未结,你是案中人物,须囚于仙人台。」
「.」
裴液没有机会询问什麽,因为这份文书好像甚至并非宣读给他,牢外阴影中另一个陌生男声已漠声开口:「付副史,你读的这份手令,三司不能认同。」
先前男声平和道:「寺丞自然传达三司的要求,我亦给出仙人台的态度。」
寺丞沉声道:「此案重在牵涉欢死楼丶烛世教之事,调查它们是贵台权职,三司绝不过问。但这案犯刺杀朝廷重臣,罪行落实,刑名清楚,有首有尾,理应交付三司论处。贵台说他仍牵涉案中,不肯移交,却没有令人信服的说法。」
付副史仍语气平和道:「我们明日就会向三司递付一份证据充足的案卷,是三司未肯等候。」
「你知道三司无处查证。」寺丞似乎按了下剑,继续沉声道,「整个案子全然把控在你们手里,我们接触不到任何案情相关,所谓证据,不过是贵台说什麽就是什麽。」
付副史肃然:「我再向寺丞重申一遍。案犯牵涉欢死楼丶吞日会两方,俱为关键,案子未结,三司坚持索要处置,是破坏案情。今日寺丞既然带了南衙令书,仙人台便依规交付,正因仙人台稽查,三司讼狱,各有职权。明日我们案卷一定拿出来,证据也一定充足,这人所犯之案不在朝堂,而在江湖——届时望三司同样依规行事。」
寺丞语调平平:「副史说笑,哪个衙门敢在仙人台面前不讲规矩呢?」
裴液凝神听着,这时他越发觉出五感之迟钝了,这种距离之下竟然仍有辨字不清丶方位恍惚之感。
「『寺丞』,就是大理寺丞。」腹中再次传来黑猫安静清冷的声音,「从六品上,专司判案的,但不涉门派江湖,多是朝堂民生。『小三司』,即大理寺司直丶御史台御史和刑部郎官联席会审,专案专设。这是正经断案定罪的衙门,他们并未插手此次少陇之案的大头,只是要接管其中行刺都督的案犯,平日仙人台也会主动移交案子中牵涉朝堂之人,合权合职。」
「.」裴液凝眉努力处理着这些陌生的信息。
黑猫平和的声音仍在继续:「只是,『行刺都督』是件大案,凶手的下场却不是太重要的事情。三司不许仙人台留置,拿了令书来较真,就不是太寻常了。」
「.」牢外阴影中正发生的事情在裴液心里渐渐有了些模糊的轮廓,他很清楚地辨认出三司在秉公办事,仙人台却一定在说谎。
因为他确实已经不牵涉什麽案情了。
欢死楼的谋划从来没有针对他,他是意外卷入,他们之间有恩怨,却没有关系,从他身上是查不出欢死楼什麽事情的。
就算有什麽所知,也早就尽数上报,何况少陇欢死楼已经覆灭了。
吞日会就更是无稽之谈,他和他们唯一的接触就是见过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