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1章 天理
这也正是神京现在不停讨论的事情——一个新的名字横空出世,但没有亲见那一战的人要怎麽界定他真正的位置?
遑论还有太多不通修行之人。
所以很多时候修者的实力,要通过鹤凫榜或剑评家来向所有人解释。
裴液有些惊讶自己造成的安静,转头看了一眼众人,许多人不自然地移开了目光,另有许多人望着他目光发亮。而在后席,庭花小小地向他抬了抬手。
裴液向这几位熟人点头示意,但今日他来得晚些,后面已确实没有空位了,直到把目光挪到前排,才见长孙玦身旁唯余的一个空位。
少女见他看来,怔了一下,把自己的东西往回挪了挪,给他腾出了位置。
和这位少女确实有过几面之缘,裴液走过去坐下,却见她有些发怔地抬头张眸看着自己,裴液有些犹豫地朝她点了点头,少女才连忙回了个礼,端正坐好。
但停顿了一下,少女又端雅偏头:「裴同窗,你的伤已经好了吗?」
「啊没什麽大碍了。」裴液怔了一下,「劳长孙同窗挂念。」
「那便好。」长孙玦忍不住投目看了他不大方便的右臂一眼,却也没再追问。
李鸣秋这时终于从门外走进来,立在台上缓缓翻开了书。
学堂中的气氛终于渐趋正常,李鸣秋照常讲着《春秋》,裴液又难免蹙眉,但今日没有方继道供他询问了,裴液犹豫一下,还是偏头递过书本,小声道:「长孙同窗,打扰。先生刚刚说的那句话,我在书中没有找到啊。」
长孙玦怔了一下:「『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这句吗?」
「对对。」
「这句是先生徵引来的,是《论语》里的句子。」长孙玦认真小声解释道,「出自《公冶长》篇,『子贡曰:夫子之文章,可得而闻也。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先生刚刚谈到性与天道之论,然而几千年前圣人并未就此做解,于是先生引此句感叹。」
裴液有些茫然地点了点头。
然而今日台上这位大儒似乎也有些神思不属,感叹罢了,却把手搭在书上,就此沉默。
良久,他才抬起头来,望着满堂学子:「今日先不讲了,便请诸位谈一谈对性与天道的看法,如何?」
堂中一静,有些微微的骚动,裴液下意识又看向长孙玦,少女小声道:「这是个很深很大的问题,从定义到论辩都无穷无尽。一般来说,『性』指人生而有之的本质;『天道』指天地运转的秩序与规律,儒家之论.」
却听李鸣秋叫道:「昱贤。」
林昱贤起身,犹豫了下,蹙眉道:「性命玄远,天道幽蒙,『夫子之言不可得而闻者』,盖因夫子不谈此道也。学儒治世,知百姓君臣丶修仁义礼智而已,不言性与天道。」
李鸣秋点点头,不置可否,环顾道:「从此论者,且举手。」
裴液回头,却见哗啦啦一大半都举了起来。
李鸣秋示意放下,偏头又看向裴液身旁少女:「长孙,你敢言吗?」
裴液一怔。
长孙玦缓缓站起来,沉默片刻,清声道:「夫子少言性与天道,非不言也。」
堂中一静。
少女娓娓而言:「《论语》中言『性』者只一处,即《论语·阳货》中,子曰:『性相近,习相远也』。」
「言及「天道」者有两处。一是《论语·为政》中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
「二是《论语·季氏》中,子曰:『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小人不知天命而不畏也,狎大人,侮圣人之言。』」
长孙玦顿了一下:「怪丶力丶乱丶神,世所有之;天丶道丶运丶势,大唐倚之。因而我认为,不可以不谈,但学生学浅目钝,并无真知。」
堂中霎时死寂般的安静。
李鸣秋颔首:「是诚恳之言,且试言之。」
长孙玦道:「千年来古之贤者皆云,人生于天地,『性』为『天道』投射于人,因而人应循天理,是谓天人合一也.」
「你从此论吗?」
「.学生找不到反驳之处。」
李鸣秋沉默一下,也点了点头:「从此论者,且举手。」
又许多人举了起来。
而明明还有相当一部分人不曾举手,李鸣秋却没再问了,而是忽然偏头道:「裴液,你是修行中人,你持何解呢?」
裴液一怔,缓缓起身:「.修者之所求,多言『道』字。『人合与天』之论,道七家都是持此种修行之法,成就也冠绝当世,剑者追求招丶意丶心丶道,最终也是从『心』联通到天地,所以,我想儒家此论是切合的。」
李鸣秋沉默一下:「所以,在修行中,『道』就是修者的最高追求,也就是『天道』吗?」
「不错——」裴液点了下头,却忽然僵住了,一股激流从脊背一路窜到天灵。
不丶不对.有一样东西不是.
「剑。」裴液忽地怔然道,满堂一静。
「剑道,不是天道。」裴液抬起头看着台上的大儒,「剑是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