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3章 剑态
之心」,当然比红尘凡心要强大太多。
裴液距离剑道高山的顶峰还有着太遥远的距离,而面前的少女则几乎一步都没有踏上。但此时两人站在云遮雾霭的山下,某道狂妄的念头竟然契合到了一起。
——这样一来,人为了剑能抵达极致而抛改自己,那麽,是剑为人所用.还是人为剑所用呢?
崔照夜眼睛明亮地看着面前的少年,只看他不断变幻的脸色就知道他已在一句话之间理解了她,这样的「知己」之感,几乎将她好几年孤行独思的郁郁一霎扫空。
「裴少侠……」她有些紧张地轻声,「你觉得孰是孰非呢?」
「……我哪敢谈谁是谁非。」裴液回过神来,怔怔笑了一下,「只是.我虽然读得书少,但其实也见过许多很新奇丶亦或似是而非的观点,崔姑娘的说法是最令我心神摇动的一个,但一个设想若想成为真理,恐怕要经过极漫长而艰难的验证过程。」
少年越说神色越发认真,其中显然已无对新交之友的客套与委婉,崔照夜闻言而笑:「那麽裴少侠至少认可,这是一条可以一试的路,是不是?」
「自然是。」
「那裴少侠……愿意和我一起试试吗?」少女真诚地看着他,眸子里像嵌着星星。
裴液微怔:「这……怎麽试?」
「试一试,『以剑之意,传诸我心』。试一试『客——剑——我』的修剑之路。」崔照夜道,「试一试『剑』抛去招数后的样子,试一试不用神明般洞察整副战局,只靠一枚心和一柄剑,来能战胜一切强敌。」
「……崔姑娘,有想过?」
「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可是从没有人能为我一验。」崔照夜看着他,「裴少侠愿意和我一起,试着攀一攀这座绝壁吗?」
裴液怔住,这当然是绝壁,也是有些冒昧的邀请。
它固然不是要少年改换剑路,也难免要付出诸多精力,而它一切只是刚刚存在于设想之中。
但刚刚少女的话确实击中他了。
他忽然想起,确实是有这样的剑的,他亲眼见过,也亲手握住过。
……【裸心见刃】,是否正是这条路上的天狼之星?
「荣幸之至。」他轻声道,「多谢崔姑娘青睐。」
崔照夜眼睛都笑得眯起来了,偏头道:「是只有裴少侠,才令我看到了这条路的希望。」
她忽然高高举起茶杯,向少年豪气道:「此行有知己,不觉蜀道难!乾杯!」
裴液笑着起身,十七岁的少年和少女在瘦骨陡峭的冬林里高高举杯,已经放凉的茶汤在空中洒出清凉的水线。
这一天是锁鳞辛巳之年的十一月十一日,只有长孙玦有些困地旁观了这一幕。
崔照夜的行动力远超裴液的想像,眼见天色已黑,他正想再约时日相见,少女却已迫不及待地收起纸笔,道:「走吧。」
「……去哪里?」
「修剑院啊。」崔照夜惊讶地偏头看他,「才刚刚戌时,裴少侠不会就不练剑了吧?」
「……」
确实没打算练。
……
舒适宽大的马车上,明珠散放出柔和的光。
「因为『剑』之神异就在此处。」
「它能够将人自己的意丶心,乃至道奇迹般地传达到天地之中。其馀刀枪之类,固然也谈『意』,也修『心』,但那只是希望通过对自身的修行来更好地御使兵器,它们不能真的以己意笼罩所见之人,也不能真的进入人的心神境之中。」安静的车厢里,少女慢慢品着茶,娓娓讲述着,街上的灯光从窗帘的罅隙中流过。
崔家的车马实在平稳舒适,长孙玦和崔照夜坐在一处,裴液自己倚在一个小榻上,阖目听着。
「那麽我想,反过来应当也同样可行——即将『天地』,传达入剑者之『心』。」崔照夜道,「因而使剑者本身能够具备某种神异的状态,大约类似武者提的『伟力归己』。」
长孙玦轻轻点着下巴:「听起来有些像『六经注我』与『我注六经』。」
「也不错。儒家希求通过经典去触摸世间真理,何异于剑者希求通过剑去追求道。」
裴液道:「长孙同窗,什麽是『六经注我』?」
长孙玦笑:「你知道我们总想通释五经,以求获得一可供奉行之圭臬。但有一种说法是,经典不过是对我本心固有之良知的阐发,只要修持我心,六经便皆是我之注脚。」
「.这听起来像个狂生。」
「哪有。我们刚刚课上正说了,孔子讲『天生德于予』,其实孟子也认为仁心天生,他们写作经典,本来也是从己心中阐述出来。因此『六经注圣』,自然也可以『六经注我』.」
「你先闭嘴。」崔照夜抬手制止,「所以裴少侠,我认为,人一定也可以通过剑使自身获得某种变化,这是我的第一个比较完整的构思,今天晚上我们就试一试。」
她看着少年:「我叫它【剑态】。」
「剑态.」
「态者,心所能必见于外也。我认为它代表一切『以剑通心』之后,剑者能获得的神异。」谈起自己的构思,少女的兴奋肉眼可见,「如果这种尝试能够成功,那就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