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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道,“几年前曾尝过一道东坡肘子,总觉得不尽兴,想着有机会去眉山尝尝正宗的味道。另外,青神县的唤鱼池,我也很想去看看。”
你弯起唇角笑了笑:“关于唤鱼池,你知道些什么。”
出租车驶过黑暗,两边的路灯在车内投下昏黄的暖光,他偏头看你,说:“原来你笑起来是这样。”
你一本正经:“不许转移话题。”
“顾兄是在考校我么?”他又是一笑,略微思索后开口道,“近一千年前,苏轼求学于青神县的乡贡进士王方。游春之际,王方请众文人为一汪碧池取名。有‘藏鱼池’、‘引鱼池’、‘跳鱼池’,王方皆不满意。苏轼名之为‘唤鱼池’,众人拍手叫好。更奇妙的是,王方之女王弗同样为之名‘唤鱼池’。后来,苏轼与王弗喜结良缘。”
他微笑地望向你:“这个回答,顾兄可满意?”
你越发快乐起来,喜欢并了解子瞻的,能有什么坏人呢?天涯海角都是兄弟罢了。
秃头司机频频从后视镜看你们,欲言又止。
你这才发现已经到达了目的地,车子在路边停下了不知多久。后座的两人却都没注意到。
你忙道:“抱歉师傅。”
司机接过谢兄递过去的二十块,说:“没关系,客人慢走。”他将脖子缩入大衣的衣领中,迫不及待地升上了车窗。
细雨已经停了,路面泛着湿漉漉的潮气。
夜市正灯火通明,一家又一家的海鲜大排档坐满了人。一层薄薄的白雾浮在空气中,欢笑的人声此起彼伏。
他问:“想吃烧烤吗?”
你说:“谢兄想吃什么?”
“看你喜好,我没关系。”他说,“主要是想陪你一醉。”
你心中明了,他应该是看出了你眼圈周围哭过的痕迹。
你们在烧烤店角落的位置坐下,老板拿来热茶和碗筷。谢兄用餐巾纸擦了两遍桌面,又撕开两套碗筷的塑封,用热茶挨个烫过一遍后,将其中一套碗筷递给你。
“谢谢。”
“不客气。”
你摸了摸刺痛的眼周,叹了口气:“抱歉,很狼狈吧。”
“为什么狼狈呢?人有悲欢离合,哭笑怒骂,都不过是常态罢了。”
他坐在你的对面,剪裁合体的西装一尘不染,即使坐在喧嚣嘈杂的街边,他的姿势依然优雅得如同坐在最顶级的米其林餐厅。他端起杯子喝着茶水,眼神沉静而关怀,声音不疾不徐,音量并不大,却正好清清楚楚地传到你耳边。
几年之后你回想今夜,才会真真切切地意识到,你确实不需要抱歉,也不需要觉得狼狈。因为在漫长的以后,你会数次趴在他怀中或腿上,将他昂贵的西装哭湿,每一次都比今夜更为狼狈。
热腾腾的烧烤端上来后,你才发现没有点酒。
他说:“先吃饭,我来准备酒。”
过了一会儿,一位酒店服务生模样的人从出租车下来,走到你们的桌边,将一个长方形盒子放到桌上,礼貌地说:“谢先生,按您的要求取来的物品。”
“非常感谢。”谢兄接过盒子,从皮夹里拿出一百块递过去,“天冷,请买杯热奶茶喝。”
服务生道谢接过,离开了。
谢兄向你解释:“我刚好有一瓶酒,所以请酒店前台工作人员去房间为我取来。”
你问:“谢兄不喜欢啤酒?”
他说:“白酒能喝得慢些,可以慢慢聊。”
他拆开酒盒,里面是一瓶茅台酒,生产日期写着1971年。
你在他倒酒之前制止了他,有些忐忑地说:“这个很贵吧?咱们不用喝这么好的酒……”
他笑了起来:“物品而已,能取悦人,才是可贵。”
他为你们倒上了酒,举杯与你相碰:“第一杯,敬涪江。”
杯中酒液纯净,入口绵柔,清冽甘爽。
你放下空了的酒杯,指尖摩挲着杯沿,问:“谢兄今晚一个人看江,是有什么伤心事吗?”
“不算伤心事。明天要去赴一场重要的应酬,所以散散心。”他为两个杯子满上酒,说,“我让秘书为我订一张飞四川的机票,但不要告诉我目的地。所以我来到了这座城市,看到了涪江,遇见了你。”
你望向他。
他语气沉稳地娓娓道来:“我第一次做生意,遇人不淑,合伙人卷款潜逃,并且泄露了一些核心数据,导致公司运转和资金周转都出现了问题。明天,我会去当地的最后一家银行,说服行长为公司发放贷款。”
你安静地听着,问:“如果不能说服怎么办。”
“就再想办法。”他动作优雅地吃了一串五花肉,脸上依然带着从容的淡笑,似乎对一切成竹在胸,丝毫不见焦急或慌乱,“明日事,明日再愁。”
你沉默地用指尖划拉着木头桌面的纹理,半晌后反应过来,望着桌上那瓶1971年的茅台酒,问:“我们喝的是你准备送给行长的礼物?”
“现在不是了。”他笑出声来,“今朝有酒今朝醉,何必去管明日之事呢?”
你木然地望着他,半晌后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无奈道:“谢兄你……”也太心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