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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到了亮光带来的灼热。豪车的大灯一向如此,远远地可以照亮一座村庄,更何况是在这毫无遮掩的荒郊野岭。
车在你身边停下,由于车速太快、剎车太过剧烈,轮胎四周扬起阵阵尘土。
一个人推门下车,来到你身边。
他的穿戴从来严谨得一丝不茍,此时却头发凌乱,衬衫上的褶皱、挽到臂弯的袖口、皱巴巴的领口无一不昭示着他的焦急与恐慌,可他半蹲在你身边,嗓音是沙哑的,语气却那样的平静与温和:“你在看什么?”
你望着他,说:“看星星。”
他看向旁边的地面,立刻神情一凝,利落地从腰间掏出一把通体黑亮的物事,修长的手指扣上了扳机。
你慢半拍地拉住他的手腕:“……不,是兄弟。”
你看向醉倒在身边的灰狼,它的前爪无意识地搭着你的手腕,胡须一动一动,像是在做美梦。
他缓缓松开了扣着扳机的手指,黑洞洞的枪口却仍指着地上的灰狼。
“谢兄。”你向他解释,“它是众生,和一朵花一样,和我也一样,是平等的。”
谢问东抬手示意了一下,司机推门下车,看见地上的物事后倒吸了一口凉气,却很快冷静下来,拖着灰狼去了几百米外的丛林。
谢问东缓缓开口:“众生?”
你说:“嗯,众生平等,我之前,在和它喝酒。”
“它与一朵花一样,与你也一样。”他重复着你说过的话,“众生平等,那么我与你,也是一样。刀划在你身上,与划在我身上没有区别。下一次,可以划在我身上。”
你怔怔地看着他,多么缜密又奸诈的理工男,他就这样轻易地用你的逻辑击败了你的逻辑。
佛眼消失了,你从普渡一切的佛,又变回了软弱疼痛的众生。
你躲开他的目光,分给他半个书包,说:“你不看星星么。”
谢问东望着你,缓缓地坐在地上,躺在你身边。一尘不染的衬衫与西裤染上了沾水的污泥。
“那里。”你指了指天空,“有一颗很美的星星,上面有一场持续一百年的风暴,在气象图上形成一朵海棠,特别美。”
“我看不出。”他说。
你抿了抿唇,他好像在怪你。
可他又开口了:“在我的眼里,除你之外的世间一切都是众生平等,与一颗砂砾没有区别,我不觉得那些东西美,我只会觉得你美。”
平时他与你说话,总是带着三分笑意,唇边更是时刻挂着笑容,声音沉稳带笑。可今晚自他从车上下来到现在,他一次也没有笑过。他神情肃穆,低沉的声音如千钧的军鼓。
可此时的你满身血污与泥污,浑身湿透,满头沙子,毫无形象地躺在雨后的碎石与泥土中,活像一个发病的精神病,谈何美丽。
精神病。
这三个字令你蓦然一颤。
你偏过头,想知道谢问东是否在用看精神病的眼神看你。
咫尺之间,是一双黑沉如风暴的眼眸,所有的情绪都被封存在墨池下面。你艰难地分辨着被深深埋藏的情绪:沉痛、自责、悔恨、后怕……
谢问东握住你的手腕,他那常年温热的手此时冰凉,指尖甚至在轻微发颤。
“我调出了软件运行的后台数据,那半个小时是通话占用,我猜,是你的父母找到了你。”他一字一句,“当年的事我大概拼凑出了全貌。我会去找他们一次,办妥你的户口事宜,从今往后所有与之相关的事情,都由我为你代理,他们不会再有机会找到你。”
你喃喃地说:“户口。”
“嗯。”谢问东坐起身,扶你起来靠在他怀里,“交给我去办。户口转出,就可以彻底脱离。”
他没有用看精神病的目光看你,你心里又酸又软,讷讷地解释:“今晚……嗯,我就是太高兴了。我需要用双脚……来完成这一场朝圣,然后我就不会再难过了,以后都不会再难过了。我没有想把自己弄成……这样,我也没有精神病。”
他揉了揉你的头发:“嗯。”
一道车灯由远及近,你认出那是载你来的出租车。
谢问东低声向你解释:“我来的路上遇到这辆车下山,便拦下他问了问。他发现后座有血迹,非常恐慌,告诉了我目的地。估计是放心不下你,所以他沿着山路过来了。”
你想到那位一直沉默抽烟的藏族司机,从头至尾你们都没有过任何交流,可他为了你这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在凌晨的雨夜一路行驶至此。
你心里一酸:“好善良呀……”
“嗯。”
你远远地望着那位司机,轻轻拉了拉谢问东的衣角,额头蹭了蹭他的下颌:“谢兄,你帮我谢谢他,可以么?”
“好。”
谢问东掏出皮夹递给司机,司机向那位沉默的藏族大叔走去。
你再没了力气,闭上眼睛靠在谢问东怀里:“我想回家了。”
“嗯。”谢问东一手揽着你的肩膀,一手搂住你的腿弯,抱着你往车边走去,“睡一觉就到了。”
你迷迷糊糊地问:“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谢问东说:“有发现软件的新功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