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郗星儿讨厌陆丞策不是没有缘由的。

郗正宴是郗家的独子，而他与夫人徐孟霜膝下只有郗星儿一个女儿。对于这位孙女郗老爷极为宠爱，即便从小学业不佳，丝毫不妨碍郗家人将她视为掌上明珠。

陆丞策，正是郗老爷精挑细选，日后与郗星儿婚配入赘的最佳人选。

他比郗星儿大三岁，是郗老爷一位远房表外甥女的儿子，自幼天资聪颖，长相英俊帅气，偏偏亲生父母早早离婚又各自成家，打从记事起便长期流转于各家亲戚中，居无定所，寄人篱下。

郗星儿十三岁那年，郗老爷以辅导星儿学习的名义把陆丞策接回家，至此两人才算正式认识。第二年，陆丞策受郗家资助去国外留学，要走三百万之后杳无音信，销声匿迹。

至此，郗家人才知道被他骗了。

当时又逢陆正宴投资失败，损失过亿，又欠下数千万的外债，郗家一夜之间破产，从莨城数一数二的豪门一落千丈，成为被人催债唾骂的“老赖”。

再后来，陆正宴自杀身亡，徐孟霜身心不堪重负，不久郁郁而终。

只剩下爷爷和郗星儿相依为命，爷爷决定不再追究陆丞策忘恩负义，过了很长一段时间，郗星儿才把这件事放下。

当陆丞策再次出现在面前，还是勾起她内心深处的怨恨。

一瓶过期牛奶，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惩罚。

晚上十一点，郗星儿在被窝翻来覆去，许久没能入眠。

她伸手去床头柜上扒拉手机，里面安安静静，一条消息都没有。

她又看了一会儿窗外的夜空，骤雨停歇，晴空如洗，点点繁星织成的星河清晰可见，外头不时传来蛙声蟋蟀声交汇成大自然的催眠曲，分外静谧美好。

睡吧，过期牛奶也不是每次都会喝坏人的……

就这样想着，迷迷糊糊中手机震动，“咚”一声自己从被子上滑落到地面。郗星儿惊醒，弯腰把它捞起来，亮着的屏幕显示一条未读消息：

【陆丞策：星儿，睡了没？】

【郗星儿：还没，正准备睡觉。】

【陆丞策：有没有止泻药？我好像吃坏肚子了。】

这回，郗星儿彻底清醒了，连忙从被窝翻身出来，披上外套就去隔壁敲门。

……

陆丞策接过牛奶的时候已经瞄到保质日期，但郗星儿干坏事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反倒激起他的好奇，这小女孩是不是真的对他无情无义？

于是，他毫不犹豫接过喝了一口，临走前又喝了一口，郗星儿只顾着盯手机，那表情就好像掉进钱眼里似的，眉开眼笑，丝毫没有朝他看过来一眼。

那一刻，陆丞策便打定主意，今晚要教教郗星儿，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回到家里，他先把剩下的牛奶全喂给下水道，再给家里做了清洁，稍微弄整洁一些，毕竟等下是要招待“客人”的。

一顿操作下来，平日四体不勤的陆大帅哥加上还没吃晚餐，已经累瘫在沙发上。一看时间十一点了，正好把郗星儿吵醒。

等到郗星儿紧张兮兮走进来，气若浮丝的陆丞策弯腰捂住肚子，眉头拧成一个结：“星儿，我跑三趟厕所了，是不是那瓶牛奶有问题？”

郗星儿在家没找到药，不免担心过来看看，听他这么一说，心里更虚了，低头不敢看他：“你还好吗？要不要陪你去看医生？”

陆丞策抬眼便了然，摆摆手，脸色苍白躺在沙发上动弹不得，半晌，气息极弱地说：“我动不了，想休息一下。”

“好。”

郗星儿见他血槽掉了大半截，心里慌得一批，赶紧手机下单买药，又回到自己屋里搬来仅有的两个面包和一桶泡面。

“饿不饿？要不要我给你煮泡面？”

陆丞策闭目养神，蚊子般“嗯”了声，侧过身继续躺着。忽然，耳畔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塑料袋声音，接着一股馥郁的麦香味准确无误地钻进鼻腔。

他一回头，一个圆形栗子色的面包已经凑到嘴边：“你先吃个面包，今天早上做的。”郗星儿接说着起身熟练地烧水冲泡面。

陆丞策在国外待了八年，少说吃过几十种欧式面包，只需鼻子一闻，便知道这个面包优不优秀。

肚子适时地发出几声抗议，他只好老实坐起来啃面包。

轻轻一咬，又薄又脆的外皮脱落，露出内部米白色的膨松结构和若干大气孔，灯下可见截面泛起一层薄薄的光泽。面包入口柔软而有嚼劲，细细咀嚼咽下，余味中还有一股淡淡的黄油和谷物的香气。

这是一款地道的法式乡村白面包。

禁不住美食诱惑，陆丞策三两口解决完面包，又把手伸向桌上仅存的另一个。还不忘问背对着他忙碌的郗星儿：“面包不错，在哪里买的？”

郗星儿：“我自己做的。”

陆丞策颇感意外：“你还会自己做面包？”

郗星儿白他一眼：“孔子说，‘天生我才必有用’！”

陆丞策“噗嗤”笑了：“这话是李白说的。”

郗星儿噘着嘴不服气：“他们两个都是古人，差不多。”

陆丞策纠正她：“这两人差了一千两百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