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爷有好几个姨娘,但有所出的只有三人,一个就是林玄宵的生母,已故的李姨娘。一个是张姨娘,她是林玄奕和林静文的生母。剩下一个是傅姨娘,她生了林静月的二妹妹林静宜和四妹妹林静惠。
原先的林静月与二妹妹林静宜和四妹妹林静惠的关系都挺不错,唯有和这三妹妹林静月一直都不对盘。
听林静月的丫环宝珍说,这是全因林玄奕得林老爷看重,又做了官,故而连带着林玄奕的生母张姨娘和一母同胞的妹妹林静文在府里的地位都跟着提高。林静文更是一向仗着有林玄奕这样一个有出息的亲哥哥而有些嚣张,脾气派头直逼林静月这个嫡小姐。这便导致了两姐妹常有争吵,若非林静月的生母贺氏是个极有手段的当家主母,指不定林静文就爬林静月头上去了。
林静文见林静月在看着自己,微微皱了皱眉,忽然问,“大姐姐真不记得你是怎么落水的?”
林静月挑了挑眉,她怎么觉得林静文这话里有几分试探的意思在里头,便反问道,“怎么,难道你知道?”
林静文脸色微变,又立刻笑起来,“大姐姐胡说什么,我怎会知道,我不过是好奇多问一句罢了。”
语毕,林静文便不再理林静月,只是伸手微微撩开车窗上的锦帘,偏头偷看外面的风景。
林静月一笑,也将车窗的锦帘撩开一个小角,看着外面的风景。
如今方才未初时分,街道上十分热闹,各种吃食小摊,摆件玩物应有尽有,各种吆喝声混在一起并不让人心生烦躁,反而有一种大隐隐于市之感。自她前世被卖入雪香馆后,也不知有多少年没有这样好好看过街上的风景了。
渐渐地,街道两房的铺子小摊开始变得有些熟悉起来,林静月的目光落在街边一个卖小糖人的驼背老人身上,一时怔怔出神。
她十岁初到京城来投奔韩家时,也走过这条街。那时,这个老人就在这里卖糖人,只是那时他的背还没有这样驼,头发也不曾全白,想不到十多年过去,他竟还在这里,却已不是昔时模样。
林府的两辆马车转过前面的街角,又走了一段,在韩府的大门前停下。韩府的大门前,今日车水马龙,停了一堆马车,显然都是与王家沾亲带故之人,前来给王雅婷撑腰的。
林玄奕和林玄宵先下了马车,林玄宵立刻走过来扶林静月下车。林静文站在车边,看着林静月在林玄宵的搀扶下下了车,不由得就狠狠瞪了正忙着同王家人打招呼的林玄奕,心说同样都是哥哥,正怎就差这么多。
还好林玄宵没只看着林静月,就把林静文给忘了,又回过头来也伸手扶林静文下车,林静文的脸色才稍好一些。
她们毕竟是女眷,不好与韩府门前那一堆男丁混在一起,故而她们下了马车也只是由林玄宵陪着站在一边。
林静月往韩府大门前一看,顿时就暗暗咂舌,王家人今天阵仗不小,不仅请来了一群亲眷好友帮忙阻拦韩庭。还带了一群王家的家丁在韩府大门的两只石狮子前结成一排人墙,把整个大门给堵了,显然是坚决不打算让韩庭带她的尸体进府。
真是干得漂亮!林静月不由得在心里鼓掌,她如今对韩庭真是丝毫留恋也无,半点嫁给韩庭的心思都没有。况且她都死了,韩庭还这般折腾她的尸骨,实在让她觉得心里窝火极了。
可是那夜,韩庭带了一壶他们一起亲手酿制棠梨酒来找她,与她秉烛夜谈。他从她初来韩府之时说起,一点一点地回忆他们的过往情义。他抱着她失声痛哭,求她不要离开他。他向她诉说自己为了报父仇而牺牲了婚姻,牺牲了人格,去攀附权贵,追名逐利。看似前程似锦,平步青云,得人羡慕,其实他心中却是压抑无比。若是连她也离开他,他一定无法支撑下去。
她听得泪流满面,忽然就心软了。其实那天,他的那句话不仅王雅婷记住了,她也记住了,他说无论她有多么不堪,他都不会抛弃她。
那夜,棠梨酒上头,她在醉意和动容之下,真的就头脑发昏地签下了那纸卖身契。她放弃了自己的尊严,同意给韩庭做妾,也决定日后定要好好讨王雅婷欢心,务求韩庭内宅和谐。
哪知道,那根本就王雅婷设下的圈套,她签了那纸卖身契,就成为韩家的奴婢,王雅婷身为主母自然有权发卖处置她。在她做好准备要向王雅婷敬茶,执妾礼的前一夜,她就被人绑了悄悄送出府去,卖进了雪香馆。
说来也是她自己自轻自贱,自作自受,才会有那样的祸事,没有那纸卖身契在,她好歹也是韩庭表妹,王雅婷哪敢那么猖狂地把她卖到京城的青楼里,若是被有心人闹出去,就会给王家带来大麻烦。但就因为那一纸卖身契,王雅婷才敢那般摆布她,毁了她一生。
“崔玲这个贱人,什么雅妓,什么卖艺不卖身,她若是自重自爱,进雪香馆时就该自尽以保名节!”王雅婷狠狠地抓紧了手中的帕子,“说到底,是她自己自甘下贱!这样的贱人,也只有韩庭那个瞎了眼的念念不忘!元配正室?她若是元配正室,我是什么?让我以后进韩家祠堂都以继室的身份给她崔玲执妾礼么!”
林静月神色淡淡地看着骂着自己的王雅婷。刚被卖进雪香馆的时候,她的确悬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