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中平三年（二十八）

那李彦多好的眼力，在我没看到他之前早就瞄准了我，等我和他对上视线时就觉得他眼里的怒火好像要把我撕了似的，要不是碍着身边的人估计立时就要飞身过来拿我。

再看他身边那人，八尺多长的身高，约莫五六十岁的年纪，一身官袍，面容清癯，李彦这么大的来头也只能小心翼翼地陪在他身边，再加上场上所有官员和僧人都对他行不同的礼，想来是极有来头。

我悄悄凑近周瑜问道：“怎么回事，为何突然闹起来了？”周瑜也被那官员吸引住，我连着问了两遍才听到，回答道：“还不是因为大乘佛法和小乘佛法的争论，支谶上人所译佛经都是大乘类的，而安世高所译的佛经都是小乘类的。”我不解道：“有什么区别吗？”周瑜见场上又开始骚动，便打发我道：“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那官员径自来到支谶上人和安世高中间，分别对二人施礼，他俩也一同还礼。安世高说道：“上人竟然不辞万里把岭南王请来了。”官员说道：“朝廷的事，就是李某分内的事，我与二位神僧交情颇深，于公于私都得前来说句公道话。况且自明帝时大月氏国就派神僧千山万水来我朝开坛布法，李某这点路程和先辈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我听到“岭南王”三个字心中一紧，这莫不就是天下四绝之首的李进？听闻他常年居于交州担任刺史，一向不太涉足中原，全身心致力于岭南一带的发展建设，经年累月给朝廷举荐岭南一地人才，在当地和朝中声望地位都十分显赫，就连江湖上来说也是一等一的人物，这支谶上人牌面果然够大，居然连他也能请得来。

当下我按捺不住欣喜，忙拉着周瑜把这李进的身份给他说了，还有一旁的剑神李彦，听得周瑜连连咋舌。只不过我隐去了在恒山暴揍李彦那一段儿，不知道为啥，自那以后我对这事儿老是耿耿于怀，总觉得有点胜之不武。说好了是比试武功，人家用剑我用刀，结果我完

全不是对手，却凭着拳少力壮把人家一老头子按地上打了一顿，回头细想起来无论如何也觉得光彩不起来。

安世高平静地说道：“即便岭南王来了，今日之事也不可能凭谁几句话就能含混过去，也正因如此，皇帝陛下才下诏令我们自行解决。”众人见他随口就搬出了皇帝，那么李进的官职再高也高不过灵帝，既然皇帝都不能一言裁定谁高谁短，那么李进想动用朝廷手段来强制解决是不可能的了。

安世高又对李进说道：“我在交州也不止一次和岭南王谈论过佛学之争，其中利害因果我已全然悉数说于岭南王，是也不是？”李进默然点头，安世高又说道：“佛法之争不是我和上人的个人之争，也不是大乘小乘的学派之争，更不是为一时名利流芳后世的虚名之争，上人你说，是也不是。”支谶上人点头道：“是。”

这一下在场众人都迷糊了，开始众说纷纭，你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你俩还搞这么大阵仗争什么争，三三两两二一添作五的私下谈好了直接搞就是了，犯的着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闹这么僵，好像非得你死我活似的。

安世高转过来对阔台下的学生们说道：“我和上人之争，是为天下苍生而争。”在场众人又是尽皆哗然，连我听了都想笑，现在的这些个神棍啊也真是一成不变，想搞点名堂满足点私欲就非得把全天下老百姓都捎带上，整天美其名曰为民争利，可是黄巾之乱打了这好几年，除了死了一批又一批的老百姓以外，也没见到什么岁在甲子天下大吉，倒是各地军阀老大冒出来不少，各个手握重兵雄霸一方，好不威风。

身处阔台下的袁绍率先发问道：“一介佛法而已，咱们都知道这次来只不过是走走形式罢了，皇上担心天狗食月的怪象，叫咱们大家伙儿来听听佛法，学几句糊弄人的神话鬼话好回去安抚地方百姓的，怎么被您老人家说得就这么深邃难懂呢？”他一说完后身边拥簇的人挨个高声

附和，袁绍得意极了，面带笑容等着安世高的回答。

安世高还没来得及回答，支谶上人口宣佛号，反倒站在了安世高一边对袁绍说道：“袁公子此言差矣。佛法本无大小之分，只有求佛途中远近之别。烧香拜神是平民百姓的精神寄托，现如今战火缭乱，加之今年天象异常，普天之下不仅皇帝要个说法儿，全天下的百姓也需要一个灵魂上的慰籍。贫僧开坛布法也是想借众人之口，向天下百姓转述我佛慈悲，天狗食月即使凶兆也是吉兆，诸位若学的好，回去便安抚的好，本地百姓也就安然无恙，平凡地度过这一年；若是学的不好，回去糊弄百姓，百姓要是过得不安生，那么请问诸君，如今这揭竿起义的百姓还少吗？”

袁绍被支谶上人一番话噎得哑口无言，瞪着眼说不出话来，他身旁那些聒噪的簇拥者们也安分下来。这时在另一旁的曹操问道：“那么敢问上人，何谓大乘、何谓小乘呢？今日之争到底为何？”

自曹操说话时安世高就一直盯着他看，待曹操问完后安世高便抢在支谶上人前面说道：“在座诸君都是出身王侯将相之家，将来也都是领兵打仗的非凡人物。我给诸君打个比方：如果说行军途中路遇一大片沙漠，队伍中断水缺粮，要渡过这片沙漠是九死一生的凶险事情，而敌人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