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中平四年（三十五）

韩遂，原名韩约，早先也是在西凉做官的。韩约的名气之大，连我们偏远并州都有所耳闻。那些年西凉在他和边允的共同治理下一直繁荣稳定，作为大汉的西边门户和联系月氏国等其他国家的重要通道，西凉的安定和他有着密切的联系。

后来使韩约名动天下的一件事是发生在中平元年，当时韩约来京师办理公务，大将军何进早就听闻他的名声就特地请来他府上设宴款待，并想让韩约留任京师并委以重职。据说韩约当时只提了一个条件，就是这单单一个条件就使他日后身价倍增，在官场或者江湖上一呼百应。

韩约说，我的条件很简单，以十常侍为首的宦官集团祸乱朝纲、迷惑圣上，大将军只要下令诛杀这些阉人，其他不需大将军染指，我自会留下替大将军完成一切事宜。

就是韩约的这番话说到了天下人的心坎里，所听闻者无不拍手叫好，韩约也借着这股阵势一路扶摇直上，不论并州还是交州，但凡有人提到宦官误国，必会有人引用韩约的话来抒发一阵众人内心的声音，因此我们这些人虽然没有见过这个人，但是韩约的名字也早已如雷贯耳深入人心了，难怪吕布听到他的名字都会有些不太自然。

然而当时何进并没有听从韩约的提议，要不然当机立断把宦官斩杀干净也就没了后来这般许多事情。何进犹豫再三，最终因为种种顾虑拒绝了韩约的提议。韩约也没说别的，索性不再提这件事，吃吃喝喝办完事后便回了西凉。

我有一次听到过吕布和张辽说这件事，所以记得特别清楚。吕布当时就说道：“这个韩遂着实不简单，治理西凉这么多年来大大小小和羌人胡人数百战鲜有败绩，而在政治上又是如此滴水不漏点到即止，丝毫没有倚仗自己军功来进一步要求

实现自己的政治抱负，这么惊天动地的一个提案对他来说可有可无，你何进若是听了我便和你一起做一件撼动天下的大事，你何进不听我也没有关系，老老实实再回我的西凉坐等时机便是。”

吕布当时敬佩的口吻我是记得一清二楚，因为他少有的对人如此之高的评价。吕布这个人其实有时候也挺钻牛角尖的，他看人就分两类，一是看你人性好不好，二是看你的志向好不好。能力什么的都是其次的，一来对他来说能力是可以后天培养的，二来他自己就是非常有能力的人，你再有能力在他看来也就不过尔尔，所以犯不上为了你要求这个要求那个。

但是你只要人性好，好到入了他的眼，他就千方百计的对你好。就像我一样，刚从府谷山出来的时候狗屁不是，让张辽活活抽了十几鞭子连个屁都不敢放，但是在吕布上山平叛的时候以压倒性的优势制服张辽后，我依然敢为了张辽去跟他拼命，在吕布看来就十分仗义，从那以后就像个宠物似的格外关照我。吕布常有句话挂在嘴边，那就是武功可以修炼得来，人性品行却是天生自带，这个更改不了。于是我时常把他这句话揣在心上，时刻提醒着自己的行为处事，一来不想给他丢人，二来不想让他失望。就是这份勤勉的心一直伴随我走到了今天。

至于志向这一点我就看不太明白了，毕竟吕布不是一个会把心中所想都放在嘴边念叨的人，所以什么人令他神往，什么人又使他敬佩，都是在他心中盘桓许久以后某个不经意之间说出来我才知道的。

好比曹操和韩约，曹操十五六岁时独自一人去刺杀十常侍的大宦官张让，虽然事情败露躲出了洛阳，但是这份豪侠之心足以令吕布倾慕不已。后来曹操任洛阳北部尉的时候又造了五

色杀威棒，但凡违反宵禁严令的格杀勿论，第一个就把顶风作案的大宦官蹇硕的叔叔蹇图给打死了，天下广为传颂，曹操虽然因此事受到牵连，但是在江湖上的名望却是水涨船高。吕布听说后对曹操更加悠然神往，直到我去白马寺求学问经的时候才把吕布的这份惦记给带到。

至于韩约，我虽然听他说起的少，但是像这种冒着被宦官集团在皇帝那里告黑状告到死的风险依然能说出这般话的人，吕布肯定也是要高看一马的。今次在这里忽然撞上了韩约，我从他脸上复杂的表情就可以看出是十分不想和他交手，同时也深深可以感受到吕布的不解和愤怒：当初有如此志向和报复的人，如何摇身一变就成了祸国殃民的西凉叛军了呢？

我问张辽道：“这韩遂带兵能力如何？”张辽略有苦思，久久才说道：“好像还没听说他打过败仗。”我看了看在远处督军的董卓，宽厚的背影些许令人有些心安。我又问张辽道：“那这个董大人呢？”张辽摇摇头，我看得一惊，问道：“打仗不咋地吗？”张辽急忙道：“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觉得他俩没可比性。那韩遂所带之兵都是自己在西凉一手训练出来的精锐，常年和羌胡发生冲突，各个能征善战。反观咱们朝廷里的也不缺乏能打仗的，皇甫嵩将军和朱儁将军都是出了名的能打，可问题和董大人差不多，带得兵不行。不是新招来的狗屁不会贪生怕死的新兵蛋子，就是营营苟苟偷奸耍滑的老兵油子，这样的队伍怎么能跟西凉大马的精锐骑兵打嘛！就连前几年和黄巾贼大规模接战那几次，面对装备和武器都甚为简陋的农民军竟然有时候也能打败仗，这是领军者无法解决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