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七章 中平五年（四十七）

这百鸟朝凤枪我曾见张任和张绣使过，再早遇到张燕时，他虽然使得是飞燕枪，但那飞燕枪是百鸟朝凤枪的第一式，所以也算是见过三次这般枪法，但是亲眼见识到发明这套枪法的人亲自使出来，还是头一次。

那年在并州修行学艺，恰逢赶上童渊和李彦对赌。他俩各自招收闲散江湖混子，教手下人传一些入门招式给这些人，本意是好的，想要这些五郎混鬼的二流子学点武艺去平定山贼流寇，最后谁的弟子讨贼多谁就算是胜利。可哪成想这些人一旦有了武艺傍身，反而首当其冲地落草为寇，为祸一方。因此那年我没少手刃了这些学得一招半式却祸害不浅的登徒子。

当时童渊传给他这些闲散弟子的也是飞燕枪，只不过一套飞燕枪使下来一共要三十六式，而童渊只传给他们起手的三式，想来用来对付普通山贼强盗蛮是够用了。当时我主要打得也是这些人，可是当他们一旦讨贼有功回去后，童渊会再传飞燕枪的后三式给他们。而我遇到学会飞燕六枪的人基本上就打不过了，那时候的我初入江湖，除了胆气什么也没有，若是换了现在来说，怕是学全了三十六枪的张燕在此也不能把我怎么样了。

也正是因为那年和这些不入流的家伙们动手太多次，以至于百鸟朝凤枪这一门威震武林的绝技在我心目中的地位着实不怎么样。天底下一共就这么几个人会使，张绣秉承了师傅的稳重，张任改良了最后一枪，而赵云索性看不上，自己创了一套破尽天下枪术的盘蛇枪，至于这百鸟朝凤枪究竟如何，在我心目中它的地位自然是远不如黄海棠一身的黄龙真气和黄门刀法厉害。

——可是当童渊亲手使出这百鸟朝凤枪最后一式的时候，凤凰枪如燎原山火呼啸而出，明明感觉有着无穷无尽的气势涵盖在这一枪之中，可是当它点出来时又显得一切都是那么平静。正如童渊枪法精髓一样，每一枪每一式看上去都是那么平平无奇，可正是这平凡又普通的招式里都是洗尽铅华看透风尘的质朴。

童渊的枪从不华丽，也从不为了比试。童渊出枪，只为杀人。这位纵横江湖几十载的武林名宿早已不会跟人计较名分地位，所谓出手，就是要一击致命，绝不留半分余地和花哨由头。这大概就是童渊几十年江湖历练所沉淀出来的心得。一个人的武艺只有在登峰造极之后才能真

正悟出学武和动武的目的所在，当他和世人都知道自己的武功不再是为了炫耀的时候，那么出手就只剩下了一个目的。

但是很不幸。吕布恰好也是这样的人。

童渊举枪平推而出，凤凰枪好似水中游鱼般无声无息地延伸开去。吕布知道这一枪包含了童渊毕生修为在内，于是丝毫不曾大意，像童渊一样静悄悄地平推出一枪。吕布这枪后发后至，两人枪尖抵在一起时吕布的枪才出到一半，但此时童渊的枪势已然使足，吕布手握金枪不得再往前进得半寸，巨大的反作用力竟把吕布吹得身子后挪，约莫退了半个身位总算是把这一枪推得平了，和童渊两人持一条直线。

这时二人互相抵住，任谁也不能前进半分。童渊枪上的劲道一层盖过一层，好似无穷无尽似的不断发力。而吕布这边就像是一汪深潭，无论童渊多么道劲力催过来都泥牛入海般消失不见。童渊不断发力，脸色由涨红变为青白，再看吕布好似无事人一般，黄海棠在一旁惊叹道：“没想到这吕布内力修为也如此深厚，这天底下怕是只有岭南王能和他一较高下了。”

我听到“岭南王”三个字就浑身不舒服，那年在白马寺黄海棠曾在天下英雄面前面对岭南王李进嚎啕大哭，我至今不明白她和李进之间有什么典故和过节，但是她伤心欲绝的模样还是深深印在我的脑海之中，所以每当黄海棠提起李进的名字时我都难以自持地浑身不自在。又听得她话里有话的暗赞李进武功卓绝，此时此刻我听了心里更加别扭。

当童渊的脸色转为蚕丝般惨白的时候，周乾和傅坤在一旁低低呼唤童渊，意图让他住手。可童渊仍不甘心，似乎还要再做最后一搏，我们都知道再拼下去童渊搞不好就要有性命之忧，可他两人现在以内力对拼到现在，换谁上去强行分开他俩都会导致他们内力反噬身受重伤。而且就算可以为了保命而退而求其次，除了黄海棠之外也没人可以做到，但之前黄海棠亲口答应了童渊两不相帮，不知道她最后是否会出手相助。

吕布见状知道再撑下去会导致童渊身受重伤，于是手下一松，整个人登时被童渊的内力吹起，像个纸鸢一样陡然撒手飞向空中。童渊先前一直得不到释放的内力全部轰将出来，透过铁枪全部灌注到了吕布的金枪上，庞大的后续力道直把吕布吹到半空中才缓缓落下。只

见他两脚着地的时候踩得脚下一圈尘土飞扬。

童渊怔怔地盯着吕布看了半天，再三确认后才发现吕布确实没有受到任何伤害，童渊苍老的脸上忽然好像又老了十几岁一般，眼望着吕布一动不动地说不出话来。黄海棠见了有些心疼，想要上前安慰两句，却听童渊慢慢地问她道：“其实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黄海棠没料到童渊会突然这样问，迟疑了一下，但还是点了点头。

吕布收起枪，诚然地对童渊作揖。童渊也把铁枪收起，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