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八章 中平六年(七十四)
手腕,剑锋旋转起来散发着幽幽的蓝光,时不时扫在我的脸上。
我见他这般是故意要拖延时间,于是心下稍稍有些放松下来,知道自己一时半刻不会立时被渠穆杀了,这时也有了一些底气,便问渠穆道:“当日十常侍都在北宫殿外汇合,我怎么没有见你。”
渠穆在屋内来回踱步,犹如在庭院游荡一般轻松,外面是北宫禁军层层护卫,渠穆对这一切时若不见,神色自然地说道:“每个人手里都捏着一张王牌没有拿出来,像你这般外来的乡下人又怎么会知道。”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穿着打扮,虽然比不上京中诸人贵气,但是被渠穆一眼就看出来是外地来的还是多少有些不舒服,于是回嘴说道:“我虽然衣着简朴,但这些都是我凭着自己的俸禄得来的,不像你们,贪受天下百姓财物,导致民不聊生,盗贼蜂起战火不停。”
渠穆闻言哈哈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摇头,仿佛听到了什么可乐至极的笑话一样。片刻,渠穆转过来对我说道:“少拿这些冠冕堂皇的帽子往我们头上扣。你以为天底下只有我们会敛财吗?那西园万金堂是谁设的?文武百官跑官送礼的钱财都去到哪儿了?这洛阳城中奢华铺张的北宫是修来给我们这些宦官内侍居住的吗?”
我见他把矛头转到先帝头上,便想起以前吕布跟我说过的话,于是便义正言辞地对渠穆说道:“先帝修建万金堂公然卖官鬻爵是他的不对,可他是皇上,是天子,这整个国家整个天下都是他的,这钱从哪里来,用到哪里去,都是他自家的财富转移罢了!所以这些钱皇上可以拿,你们这些做内侍的就不能碰!”
渠穆听得冷笑连连,忽然问我道:“我见你的穿着也是军伍打扮,想来在某地也担任一些小官小吏,我问你,难道你从上任以来一分外财没有碰过?你所有的吃穿用度都是靠自己那份微薄的俸禄来养活的?你的家人亲戚一应俱全都是他们自力更生得来的?你手下为你卖命的下人也都是吃着那零丁的军饷过活的?”
我听到渠穆这般问询,本想随口正义凛然地回答他完全没有,可是话到嘴边忽然又硬生
生止了住,渠穆似乎能一眼把人看穿,他冷笑不止地盯着我,好像一切早就有了答案似的。
早在几年前我在遇到黄海棠之前外出游历,便是吕布差遣任强给我拿了一包财物供我出行,当时便明说是拿的州里的钱,后来张杨来后吕布安排他掌管州里后勤事务,我们所用花费几乎都是张杨替我们张罗的,当时并没有觉得如何,只是认为州里一切太平,百姓也都有所居食,于是我们花起州里的钱便心安理得起来。现在渠穆突然问我是否一直清白廉明,我本想以理据争,可是这话突然卡在了喉咙里,原来一直以来我所以为的只要州郡太平就可以安然享受这份宁静带来的好处,其实和京里的十常侍是没有什么区别的。
渠穆见我脸色不停变换,便知道一句话说到了我的心底。于是渠穆继续说道:“洛阳城里有洛阳城里的规矩,你们偏远郡县自然也有你们的习俗,有些事大家都习以为常了,几百年都是这样的传统下来的,怎么到了今天全国各地战争四起,就都是我们宦官内侍的过错啦?——天象不好,收成不佳,皇帝不问朝政,百官无心治理地方,怎么算到头上来却是我们这些从不出深宫半步的宦官在为祸朝政啦?假设我们真有这么大的能耐,还至于被你们这些吃饱喝足却倒打一耙的朝廷中人反咬一口吗?外戚互斗多年,京中遍地权贵,你们哪个人想着为洛阳城外的百姓做些实事啦?非得等太平道黄巾贼闹起来了,又为了夺了我们内侍的权力,到处造谣说是我们蛊惑圣上,非要带兵把我们赶尽杀绝,把眼红已久的这份好处也抢了过来才肯作罢。”
我本来就不善于辩论,现在又被渠穆一番话抢白的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于是只好呆呆地楞在那里。渠穆见我不答话就继续说道:“咱们这些废了身子的人,当初若不是家中穷苦至极,又有谁会舍得糟蹋自个儿身子,当个残废一辈子入宫伺候别人。可是既然来到这深宫内院之中,就得为将来为家人谋个出路,这些年各路积攒来的钱财,我们天天住在这重重深宫之中又能花上几个?还不都是接济给了乡里家人,以自己囚禁一生的自由换来家人后代不再走我们这条老路。却没想到现如今连一直享受我们好处的乡里百姓也学着世人开始数落我们的不是,此等忘恩负义之人,我只盼天下战火燃起的再凶猛一些,把他们全都杀死才解我心头之恨!”
渠穆说着渐渐恼怒起来,举起剑来指着我说道
:“尔等生来锦衣玉食,自小无忧无虑,尽情享受在父辈祖上的庇护之下,冠礼之后又名正言顺进入朝堂各部尽享荣华,如今贪得无厌,还要抢咱们这些残废之人嘴里的碗食,当真该死。”
我心里听得想笑,我哪里是什么生来锦衣玉食,当年我跟乡里乡亲争夺地窖里藏得那点粮食,差点误打误撞加入了黄巾贼,若不是被生活所迫哪里至于背井离乡走到今天这步田地。
渠穆见我发笑,便以为我看不起他,恼怒之情愈发强烈。我见他这个样子便说道:“你说得或许都对,也可能只对了一部分,也有可能换个言辞犀利的人在这里,又可以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