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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到地上,贾瑚赶紧上前叩拜行礼:“贾瑚拜见太妃娘娘,拜见小王爷!”
头一次正式见面,行个大礼也是应当。顾晓使了个眼色,春香连忙过去扶着贾瑚起来,贾瑚这才抬头望去。
只见上头坐着一个美貌端庄的青年妇人,头上戴着灰鼠皮的昭君套,发髻上只插着一根银凤钗,笑意盈盈,脸上带着近乎与自家母亲如出一辙的慈和,顿时生出一点孺慕之意来。旁边坐着的却是跟自己差不多大小的男孩,正好奇地看着自己。
顾晓伸手一招,春香推着贾瑚在一边坐下,就听顾晓笑道:“钰儿,这就是你张姨家的表兄,以后你们小哥俩正好一起读书,你可不能欺负了他!”
徒嘉钰早就盼着有同龄的玩伴了,以前先平王在的时候,他也就是逢年过节还有各家王府宴客的时候能见到各家的堂兄弟,但是先平王素来跟他那些兄弟往来并不亲密,这自然也影响了小一辈的关系,徒嘉钰跟那些堂兄弟们连塑料兄弟情都算不上,大概也就是个脸熟。外祖家的表兄与徒嘉钰年龄相差也比较大,也不会没事往王府过来,连眼熟都不算。如今来了个贾瑚,又生得面善,加上之前期待的时间比较长,自然愈发欢喜,嘴里说道:“我怎么会欺负瑚表兄,谁要是敢欺负他,我就帮他出气!”
贾瑚听着眼睛一红,自从贾代善去世之后,就再也没人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了。张氏几乎是自顾不暇,而且因为有孕,精神也短,关心叮咛是不少的,但是说什么帮他出气之类的话,却是不可能。
见贾瑚模样,顾晓心中也是怜惜,她揽着贾瑚说道:“瑚哥儿,到了这里,就跟自己家一样,不要外道!可曾用过早饭了,这会儿一起用一点?”
贾瑚原本想说已经吃过了,但是感受着背后的温暖,又鬼使神差一般点了点头:“谢过太妃娘娘赐饭!”
“才说不用外道呢,在外人那里叫声太妃娘娘便是了,如今就在自个家里,叫我一声姨妈便是!”顾晓笑道,又吩咐下头传饭。
因着是冬日,厨房的菜提过来的时候下面还用小泥炉煨着,很快,一应汤羹点心小菜就摆齐了。汤是牛肉汤,羹是银耳莲子羹,又有杏仁酪、小米粥、鸡丝粥,点心也是甜咸都有,甜的有藕粉桂花糕、山药枣泥糕,咸的有千层酥、蓑衣饼,俨然都是家常的菜式。
贾瑚来之前就是填了几口点心,这会儿带着一点酸辣的味道一激,的确觉得饿了。
两个孩子凑在一起,往往吃饭都会更香一些,徒嘉钰和贾瑚比起往常都多吃了不少,要不是顾晓提醒,差点没吃个肚圆。
用过早餐,顾晓才说道:“之前已经跟季先生说了,瑚哥儿的书本纸笔也都已经准备好了,你们这便去吧!”
两人都起身应是,然后一前一后往外院书房去了。
第19章
平王府的先生是顾家推荐来的,叫做季邵,表字明和,别号灵溪。
这位灵溪先生少年成名,十七岁就中了举,可惜的是之后就开始走背运。
第一次会试的时候,考完有人举报说是有科举舞弊现象,最后这事只查到了考场上几个小吏就查不下去了,朝廷为了给下面举子一个交代,换了主考官,重新加试。结果老家传来消息,季家老爷子,也就是他祖父去世了,不得不放弃会试,回去奔丧守孝。
那时候他也还年轻,自然也没觉得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三年之后,他进京赶考,这回却是因为不小心染了风寒,再次错过了那一科。
之后十几年,他简直如同被诅咒了一般,分别遭遇了祖母去世,父亲去世、水匪打劫等一系列悲剧。尤其是最后一次,水匪抢了他的行囊细软,还将他往水里一丢。那时候已经是深秋,他纵然会水成功自救,但是也寒气入体,伤了身体,再也受不得湿寒。
春闱都是早春,这个季节让他穿着几层单衣在号房考试,跟要他的命也没什么区别,最终也只能是放弃。
因为身体的缘故,他也没法留在江西老家了,那边固然没那么冷,但是却比较潮湿。独子成家立业后,他干脆带着妻子常居神京,神京这边气候干燥,天冷了,烧地炕不出门便是。
这些年来,他就在几个大户人家做西席,去年的时候,才被推荐到平王府。
一开始,他听说会多一个名为伴读的学生,其实是不怎么乐意的。毕竟,教徒嘉钰,尽可以不讲多少经义,反倒是可以讲解诸般杂学,任由学生自由发展便是。而多出来这个,显然是想要走科举这条路的,这就平白增加了不少压力和工作量。
但是,在知道贾瑚的身份来历之后,这位灵溪先生就不再多说了。他算起来是张家老爷子的门生,二十多年前,他参加的那次乡试正是张老爷子主持的。张老爷子对他极为赏识,当时还赐了他一套文房四宝。要不是他那时候已经有了表字,连表字都差点一起赐下了。
只是后来,他科举不顺,无颜再见恩师,再听得恩师消息的时候,恩师已经致仕回乡,再也难得见面。
如今张家遇上了这等事情,连同出嫁女都因此受到牵连,在夫家觉得朝不保夕,以至于连给孩子寻个好一点的启蒙先生都不能,还得送到王府来做伴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