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休整和清扫现场之后，一行人趁夜出发。

之后几日的路程，山奈的问题少了许多，连珂柔都有些不习惯她的突然安静了。

人有贵贱，命有长短，珂柔自小为奴，早就明白这个道理。

山奈倒也不是不明白，但仍然需要一些时间才能说服自己坦然接受。

此时她倒是想起黎山族来了，除了族长和圣女，其余人个个平等，就算族长也不会轻易伤人性命。

但那是以思想和躯体的双重禁锢为代价换来的。

所以世间事，怎会尽如人意？

这天下没有真正的桃花源，也不会有真正的平等。

……

从云城出发大概过了九日后，山奈一行人要从坐马车改为乘船北上了。

除了那次野外的刺杀，她们倒是没有再碰见过其他意外。

山奈也慢慢恢复了往日的活力，只是有些成长是默默放在心里的。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傻瓜，却没有想过半途而废。

既然当初答应了穆时九他们的条件，就算意识到前路危险重重，自己可能是被人哄骗了，山奈也不打算“讨回公道”。

她相信自己可以保护好自己。

她们上的船，是一艘很大的官船，二层船舱，配了几十个身型健硕的水手。

穆时九住的船舱就在上二楼的必经之路上。

二楼住着山奈，当然也住着沈雨霏，以及沈府随行的所有丫鬟婆子们。

山奈这一路见过沈雨霏不少面，但是她不知道那就是沈雨霏，只以为是一位长相出色又在沈家很有体面的丫鬟，就像陪在她身边的珂柔一样。

两人有些相似的眉眼，在沈雨霏的刻意乔装遮掩下有所不同，并未引起太多关注。

沈雨霏倒是对山奈有些兴趣。

那位假扮自己的女子，言行举止中透露着天真和灵动，并不像她想象中的民女那样缩手缩脚，胆怯怕生。

而山奈的容貌，也比她想象中要好上许多。

眉眼和自己一样，都是弯眉杏眼，鼻子和嘴唇、以及脸型虽然和自己不一样，但看着也意外的和谐。

连沈雨霏都不得不承认，山奈的样貌并不输给自己。

……

或许是认为船上不会遇到闲杂人，珂柔对山奈的贴身紧跟放松了一些。

山奈不仅能通过二楼的船舱窗户往下面的江水和甲板处张望，还偶尔可以走出船舱溜达一会儿。

只是，她仍然不被允许随意去一楼，面纱在人前也绝对不能摘下。

这一日，山奈自己溜达时，远远见到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似乎给那位穆将军送了什么东西。

她好奇的往甲板那头走了几步，看见那位穆将军好像冷着脸说了一句什么，就转头离去。

而那位女子瞬间面若红霞却待在原地没动。

穆将军剑眉星目，鼻梁挺拔，十分好看，就是对人有点儿冷淡，那位女子一定是喜欢穆将军，山奈心中暗暗的想。

那女子正是沈雨霏，她见在船上的这几日来都十分安全，就想找机会和穆时九多相处。

而她方才想送给穆时九的东西，是一根自己亲手做的剑穗。

但是穆时九非常明确的拒绝了，他说：“在下愧不敢当。”

沈雨霏愣在原地，直觉他话里有话，拒绝的不只是剑穗。

被钟情的男子当面拒绝，哪怕她再胆大心宽，也仍然有些难堪。

而难堪之后，心里更是涌上了许多的失望和苦涩。

原来一厢情愿是这样的滋味。

从小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她，没有想到穆时九会拒绝自己，也没有试过这样的滋味。

就算是闵王的掌上明珠，未来的郡主，也逃不脱的苦涩滋味。

沮丧过后，沈雨霏很快又安慰自己，或许只是时机不对。

入京的这一路，危机四伏，或许穆时九是不想在这种时候，沉溺于儿女私情？

又或许，是他不想让自己的身份在人前暴露？

毕竟堂堂云麾将军，应该还不至于接受一个“丫鬟”的爱意。

沈雨霏不想放过这难得的同行机会，被拒绝也不想放弃。

万一自己最后逃不掉命丧黄泉的结局，没有向心上人表明过心意，没试过去争取对方的钟情，岂不是枉此一生？

她拥有的已经很多了，但那些都比不上穆时九能让她欢喜。

……

山奈看完了一出不太长的戏，回了船舱，就和珂柔八卦起来。

“我刚刚看见一个丫鬟去找穆将军，她好像喜欢穆将军！”

珂柔手上的动作一顿，猜到了山奈口中所说的丫鬟是谁。

整个船上的丫鬟都是从王府带出来的，谁敢在小姐的眼皮子底下接近穆将军？

只有她们小姐本人了。

“我等不可随意谈论将军私事！”珂柔只能委婉提醒。

山奈摆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

珂柔什么都好，就是太注重规矩了些，一直拘着她要像一个“大家闺秀”那样，行卧坐立。

船上的日子实在太无聊，船舱又太狭窄，山奈早就有些待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