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葫芦 郎君是买与我吃的么?
场美而朦胧的梦。
面庞未清,却那般美。
美的姿态,美的氛围——
连那朦胧灯光,也仿佛爱她。
于是,连那车椅,也仿佛成了她特别的所在。
不远处,金珂捧着一卷书册,惊鸿一瞥,久久不曾离开,直到书册被碰落,才感觉佳人远去。
他叹一声,重新捡起书册,分开人群往西坊外。
金榜题名。
功业未在,他如何敢、又如何配放言等。
……
姜瑶可不知,自己又撞着金珂了。
她、三郎君、阿芝和长公主被侍卫等人护在中间,艰难地在人群中往前。
而周围人便是知,这一帮甲胄森严之人不好惹,可人实在太多、脚亦无处下的情况下,便是想避也无处避去。
于是,便也只好挤在一处,挤挤挨挨往前去——所幸的是,这一行贵人脾气不算差,便是这般挤,也未出言训斥。
不过,姜瑶等人还是走得极慢。
长公主倒未见烦,只蹙了一双描得精巧的黛眉,看了远处的高楼——明月楼,此楼在整个西坊最高,有六层,远远就见那翘角飞檐上挂的一盏“月灯”。
月灯摇晃,仿佛与周围所有的街灯,也晃成一排排影。
长公主道:“嬷嬷可还记得,上一回圣灯来时的场景?”
“自然记得,上回也是老奴陪的夫人。”
“亏你还记得,”长公主看着周围感慨,“不过那时看灯的人可没这般多,哪像如今,脚都下不去。”
“这更说明了,圣人治下,世道清明,人口繁盛。”
“是啊。”
长公主感慨,虽她与父皇因夫君之事闹了龃龉,却也不得不承认,父皇治下,百姓安居乐业,若非治世,哪里会有这般盛景?
她看着周围人面上喜乐,难得道了声:“父亲不易。”
可便是不易,那龙位独坐久了,人也还是会变。
多疑,独断,只当人人是要觊觎他那张椅子的诡谲之人。
长公主哼一声,正要再抱怨上两句,却突然“咦”了一声,一双眼睛睁大,道了句:“是大郎。”
肖嬷嬷亦看到了对面走来的大郎君。
大郎君穿着金吾卫甲胄,腰佩长剑,领着数十人在巡街。
今日西坊人多。
金吾卫作为皇城军,亦要协助衙门,配合震慑肖小。
两方在碰见时,楚昉与底下人说了句,人便过了来,对着被护在中间的长公主等人颔首:“母亲,三弟,四弟,大娘子,小娘子。”
三郎君应了声“好”,小四郎君兴奋地蹦过去:“大哥!”
“你怎么在这?”
长公主也问:“大郎在执勤?”
“是的,母亲。”
楚昉看了看周围,此处巷弄狭窄,人实挤,而母亲这儿带了二十精兵…
他略一思忖,便领着下属也过来:“母亲要去哪?我送您去。”
“明月楼。”
长公主知,他这不算渎职。
今日执勤,本是在这条街巡来巡去,明月楼也在巡街的范围,过去也无妨。
楚昉朝更远处的第二队金吾卫做了个手势,而后,便领了其余人,簇拥着长公主一行往明月楼而去。
侍卫们与金吾卫在外,楚昉被长公主也叫了进去,问了诸如“可曾吃晚食”“莫要饿了自己”“最近可还累”等常规问题。
姜瑶看出,这对母子十分生疏,便长公主问这些问题,仿佛也十分不自在似的,问完便似解脱般,将人放了。
之后,楚昉便站在了队伍之后——
她与三郎君之后,手搭在佩剑之上,全程警惕。
小阿芝牵着嬷嬷的手,时不时看他一眼,过了会,凑到姜瑶车椅边,以自以为旁人听不见的声音对姜瑶道:“阿姐,大哥哥看起来好凶哦。”
姜瑶忙捂了她嘴,对着楚昉道:“大郎君抱歉,阿芝……”
“娘子无妨。”
楚昉道。
……
等出了窄巷,街道便宽阔许多。
挨挤的人群散开了些,姜瑶终于感觉人舒服了些,这才有心思看周围。
身处其中,她才发觉,之前想岔了。
便现世在古城街见过那所谓花灯街,可那花灯街,哪里比得过此时这满街的华彩?
古时匠人的技艺在这满街的灯影里展现得淋漓尽致,兔儿灯,美人灯,十二花节灯……
样样精致,流光溢彩,映照在着了古装的人群里,令人如坠梦境。
姜瑶仰头看着那花灯,过了会,又将目光落在那一对迎面走来的一家三口之上。
看得出,这一家人并不富裕,穿着贫苦人才着的粗布麻衣。
尤其是男人身上的裤子短了,露出一节窘迫的脚脖子,身上的衣服,补丁叠补丁;但那样的贫苦,却也还在路边的摊子上,买了一支糖葫芦。
红艳艳的糖葫芦,映在一家三口的面上。
姜瑶长久地看着,楚昉顺着她视线看去,亦看到了那一家三口,尤其三人在灯影下的笑。
他忽而想起,点长明灯的那个夜晚,以及那晚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