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0章 孤家寡人

姜登选也扫了一眼总统府门前的人，也意识到这里的人有些太多了，其中也不乏一些师长等位高权重之人。

“好，我知道该怎么做。”姜登选拍了拍周朝先的肩膀，而后快步回了军车，车队迅速的疾驰而去。

周朝先又将几名侍从叫道身边，让他们挨个去找那些等在总统府外不肯离开的军官们该回哪里就回哪里。

姜来与息鹰带着一众军官亲自淋着雨去挨个劝说，有些人见周朝先到了，盘算一会之后便点点头离开，但也有人摇头拒绝，说是哪怕淋一夜的雨也要见老帅。

当侍从军官将这话转述给周朝先的时候，他只是黑着脸骂了一句：“愚蠢。”

这时，先前那名负责入内通报的军官又走了出来，他对周朝先道：“周将军，老帅同意要见您了，请随我来吧。”

周朝先点了点头，而后又对接过随从手里的伞，对他们道：“接着去劝。”随后只身随着通传的军官进入总统府之内。

“少帅去见过老帅了吗？”

“少帅没见到，今天周将军您是老帅唯一同意要见的人。”

周朝先微微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军官在前引路，周朝先则暗自盘算着等会面见了老帅应

该说些什么，但走着走着忽然感觉越走越黑，越走越偏僻了。他停下脚步，单手按在腰间喊了声：“喂。”

带路的军官停下脚步回过神来看了周朝先一眼，见他手按配枪如何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连忙道：“老帅在水潭中心，您瞧。”

军官的手往总统府里的那处连接着外界活水的水塘中心指去，水塘的中心有一处石亭，其内隐隐有一道消瘦的身影凭栏而立。周朝先眯起眼睛仔细的瞧了瞧，那道身影与张作霖有七八成的相似。

他忽然恍惚了一下，雨夜本就寂寥，张作霖却选在这个时候独自一人在最僻静处默默地观雨。

“孤家寡人，不过如此。”

周朝先点了点头道：“请继续带路。”

军官领这周朝先穿越了石桥来到石亭内，此刻张作霖正背对这两人，背上披着一件军装大衣，默默地凭栏观雨。

“老帅，周朝先将军带到。”

“嗯。”张作霖应了一声，缓缓地转身。

似乎是在月光的映衬之下，周朝先感觉张作霖的眼眶与两颊都深深地陷了进去，身体也是十分的消瘦，只一双眼睛还十分的有神与明亮。

“来了？”张作霖道。

“来了。”

“过来，站

在我旁边。”

周朝先走了过去，他也来到栏杆前。池塘之中大雨密密麻麻的落在水塘之中，激起了万千波澜。

“唰唰——”

张作霖摆弄了一下手中的盒子，里面装着鱼食，他捻起一把洒下水塘之中。

“下雨了，鱼儿就浮在水面之上，我本以为这时候喂它们鱼食，它们会争先恐后的疯抢，但是现在看却不是这样。”张作霖说道。

点点鱼食洒在池塘之中，那些鱼儿仍然在打着转，愿意去吃的到不见几条。

周朝先没有说话。

张作霖将盛放鱼食的盒子放在栏杆上，问道：“来为杨宇霆求情的？”

“不是。”

“哦？”张作霖的语调之中却带出了些许诧异。

“杨宇霆本就无罪，我是来劝老帅将他给放了。”

张作霖没有回周朝先的话，而是另外开辟的一个话题，他道：“知道今夜为什么那么多军官来求见，我只放你一人进来了吗？”

“知道。”

“说说。”

“因为老帅知道，我心不在北平，也不在东北。我的心在南方，我是一个注定要离去的人。我相比于其他人，是一位镇守边疆的边军将领。我和其他人之间没有许多利益瓜葛。”

“倒是聪明。”

张作霖点点头道。

气愤又沉默了下来，只听雨水拍打着水面，发出一阵“沙沙沙”的声响。

就在周朝先打算开口打破这沉默之时，张作霖又开口了，他平静地说道：“杨宇霆无罪，我清楚。但我信不过他。”

周朝先知道这就是“后郭松龄时代”的重大恶果之一，张作霖已经丧失了“安全感”与对军队的“控制感”。

“杀鸡儆猴可以，但牵连无辜，只怕……”

“只怕人心不服？心有怨念？”张作霖却笑了。

“是。”

“他们有什么不服的，不是老子带他们从东北一路打到现在，恐怕还是一群只会劫路的土匪。”张作霖的语气中有几分自傲，又有几分鄙夷。

“杨宇霆是第三军团的军长，他在奉系之中根深蒂固，他如果出事会发生一系列的连锁反应，更何况……他并没有背叛您。”

“门外来求情的人很多吧？”张作霖忽然再度开问。

“是。”这没什么好隐瞒的，张作霖的手下肯定一早就报告他了。

“大半个奉军的高层全都来了，便是汤玉麟和孙烈臣等老弟兄也来求见了，一个杨宇霆，倒引来大半个奉系高层，他们是不怕我了呀，哈哈哈，人老了…

…”张作霖怪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