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两两相拥二
“听樵楼早已报初更,刁斗无声寂静。我是孤儿寡女,是何人叩我柴门?”
钟馗:愚兄回来了。
钟妹:我闻言战惊,丧黄泉复现生时影。
钟馗:妹子不要害怕,就是你哥哥钟馗回来了。
钟妹含悲、肝肠寸断:大人!民妇冤枉呀——
满堂一震!按照戏词剧本,下面该是“妹子焉能害怕?待我与你开门。”怎么成了“大人,民妇冤枉呀?”。
戏开场,哪怕台下无人听我,也得唱与鬼神说。满堂红懂规矩,照着演下去:何人喊冤?我妹子何在!
只见那钟妹泪如雨下,悲悲戚戚:我本寻家妇,夫妻恩爱两不疑,奈歹人所害,辱我身害我命,封藏床台二十载
轰隆隆,唱腔炸开了。满堂红凝视着眼前的钟妹,似曾相识,恍若隔世惊觉心一缩,抖着声线:我与你,可曾相识?你似故人也!
钟妹充耳不闻,只沉浸在悲切之中,一声一声的绝望哭泣,回荡在兰心大戏院的房梁之上!声声催人泪珠花。“大人,民妇冤枉!冤枉!冤枉!”
三声喊冤后。钟妹眼眶猩红,身如电击,抽搐不停。班主大叫一声不好,扔下手中的道具冲上了戏台:
“放肆!人间地狱各有法门,你速速离去!二日后开堂审案,钟馗大人在上,尔等自有申冤之处!”
钟妹满怀希冀的眼神,无比炽热与决绝。满堂红从头至尾如梦中一般,直到“那人”似乎离去了,钟妹直勾勾的往后一栽——他一屁股跌坐在台上,喃喃自语:你!你!
班主后背湿透了。台下鸦雀无声,还沉浸在那一场戏中不觉,只当是兰心大戏院新改编的《嫁妹》。忽而掌声雷动,绕梁不绝。
“好看,太好看哇!”数不尽的赞美哗啦啦的朝台上抛去。
沈黎黎的瓜子还没嗑开,停在了嘴边:这是什么路数?
傅春图蹙着眉:不像是新戏呀。
方晓婷察觉到明日申报又要卖疯了,已掏出了钢笔:我要去后台采访了。
美露坐在第一排。更是叹为观止,身临其境,随着大家一起鼓掌,手掌心都红了还不停下:我的天爷呀。名角!果然是名角!好演技!好喜欢!好激动!
就是,感觉冷?怎么突然这么冷啊。
美露打了个喷嚏。班主站在台上赔着笑脸,冲台下鞠躬:台上人唱过心碎离别歌。今日戏落幕,感谢捧场!
红布缓缓落下,遮掩失魂落魄跌坐在地的满堂红,倒地昏厥的钟妹,还有汗如雨下的班主大家意外,这出戏作何这般短暂?!意味未尽的离场。
署长太太面色古怪。挽着署长出戏院,忽而转身朝后台跑去
“柔卿,柔卿?你去哪呀!”署长追着、和沈黎黎、傅春图擦肩而过。
“怎么看一出戏,大家都变得奇奇怪怪的了。”沈黎黎发问。
“想不想去后台看看?”傅春图邀请。
“真的可以吗?”沈黎黎卖乖。
“没有你,还有什么热闹呀。”傅春图打趣。
“表哥你越来越烦人了。黎黎我呀可是福星。申冤做主的包白云。”
“包白云是?”
“包青天的妹妹呀。哈哈哈哈哈哈哈。”沈黎黎扬长而去。
后台,满堂红的化妆间大门紧闭。戏班子的人三三两两的一起走,跟受了多大的惊吓一般。
署长太太焦急的拍着门:小宁!小宁?
方晓婷关心:太太,您怎么了?
署长太太神色慌张:小宁,我是柔卿姐,快开门!
墨迹了几秒钟,班主得了满堂红的点头,才把门打开。沈黎黎等人一来,就瞧见屋内躺着钟妹,一旁是脸色苍白的满堂红。
署长太太冲了进去,话没说,泪先流:小宁,你听见了吗?
满堂红怔怔的抬头:柔卿姐,我听见了,好像好像!
署长着急:你们姐弟俩打什么哑谜呀!这女演员是太入戏了,昏厥了?
班主叹着气:哎呦喂,天爷呀,我兰心大戏院多少年了都没出过这种事了。可怎么办呀。
方晓婷:什么事呀?
沈黎黎模仿傅春图摸下巴:嗯。我在老家,听老人说过,戏园子,拍电影里,似乎有鬼上身这个说法。有些鬼神呀,会借助人身还阳,叫夺舍!也会借助人身来说话,不过我才不信呢。
“嘘!”班主讳莫如深:“这位姑娘,要有敬畏之心。是冤魂、来找钟馗大人申冤了!”
沈黎黎耸肩不说话了。
傅春图:哪里来的怪力乱神。莫在这里危言耸听!
班主:各行有各行的规矩,我们信奉祖师爷,这说法都传了几百年了。
满堂红心头一片荒芜!哆哆嗦嗦的开口:我累了。请大家出去吧
署长太太:小宁,明个我来接你,去静安寺找慧能大师祈福。
满堂红点头:柔卿姐有心了。
方晓婷看满堂红确实有虚脱的感觉。只能放弃采访,跟着众人一起离开了。
沈黎黎挽着署长太太:太太呀。明天刚好黎黎也有时间呢。
署长太太为难:黎黎呀,这次恐怕不能带上你了。下次吧!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