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敏之立即明白他的意思:“从账本上来看,刘清扬是插手过万家这些年的军粮和贪墨的各种物资的变现售卖。也许他并不是万家唯一的合作对象,但是这次灾粮消失,他们这么巧又出现在这里,恐怕就不是偶尔相聚如此简单。”
“所以现在要查,查他消耗物资的渠道,既然灾粮在他们手上,那他们肯定要想办法放出去。”
张敏之点了点头,心中一动,“大人,我总觉得傅景明并不是单纯的管家那么简单。他是万家的人,有没有可能是万家派来监视刘清扬的?”
李璇否定她的猜测:“应该不太可能,他来刘家不过一年多,这段时间,刘清扬大多不在这个园子里,如何能跟他有所接触?我更觉得他应该是为了复仇来的。”
“可惜他已经死了,早知道当时就应该问明白。”张敏之惋惜道。
先前那会儿,李璇得了朱佑樘的命令,中途离开,自然没有听到傅景明的话,此刻听张敏之一说,知道自己应该是漏了什么,便不再说话。
张敏之低头继续翻阅账本,朱佑樘便在床榻上靠着看书,李璇得了没趣,贴着墙根打盹,一屋子沙沙的翻书声,将账本翻阅完毕,天已经大亮,朱佑樘还未醒来,李璇依然在闭目养神。
张敏之不敢惊扰二人,悄悄出了房门。
账本上有详细的名目和物资进出的记录以及相关人的印章,顺藤摸瓜并不是什么大问题,难就难在,她没有从上头看出当下有用的东西,心中颇为惆怅。
想着傅景明的那些话,张敏之还是决定去他的住处瞧一瞧。
因为刘家住宅被李璇搅得鸡飞狗跳,当家太太一时之间顾不到这个园子。没有上头的命令,下人们也不敢有所变动,照着平常的安排各司其职,倒也没什么闪失。而傅景明的屋子自然也没有人去动,保持着原来的样子。
张敏之问明了位置,便找到他的房间。
这里的窗户临着湖面,尽管闭得紧紧的,依然听得到微微的水声,打开窗户,光芒就进了屋,将整个屋子都照亮了。
屋内的摆设十分简单,一张床,一方书案,笔墨纸砚排列得整整齐齐,一侧书架上的书却是不多,倒是墙壁上挂满了画,不外是花草树木山水亭台的游戏之作,画工并不精湛,但是看得出来,他乐在其中,下方还有小小的落款,景明,后方跟着日期。
唯一称得上画作的,却是角落处最不起眼的山水画。那是一个月前的作品,想来是受人指点,画技大增,画上峰峦叠嶂,山间小路在重重树荫下蜿蜒,就连路上的行人都十分精细。
但是……
张敏之深吸了一口气,冰冷的湿气顺着鼻端直冲向胸口,她转过头,越过窗户,对面的山峰沉浸在云雾之中,但是微露的晨曦已将雾气穿透了一些。
她走出房间,关上门,却没有立即回小楼,而是将整个园子都走了一遍,这才回去,当下众人便一同下山,回了滑县。
守着太子爷名头的孙志谦见到他们,眼泪差点就掉下来:“你们可算回来了。”
朱佑樘坐在正中,开口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城中的余粮撑不了两天了,一直不降雨也不是个办法。”孙志谦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道,“郭仕达那老匹夫每天找各种借口来逼我斩赵千忠以平民愤,现在已经有百姓都认为赵千忠偷了粮食,还有人准备告御状了。太子爷打算什么时候换回来?让我轻松轻松?这样下去会死人的!”
朱佑樘看也不看他,似乎没听到他的话般,只管下自己的命令:“安排人带着敏之去粮仓走一趟,顺道去看看已经被调换了的粮食。”
孙志谦素来知道他的脾性,听他这么一说,也不敢再开口,连忙安排人带着张敏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