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6章 造纸利薄

和顺府，酒楼包间。

六家书肆掌柜齐聚一堂，面色早已没了最初的神清气爽，个个都面露愁容。

自从得到造竹纸的方子，他们便将一腔心血，全都投入其中。

令他们没想到的是，竹纸造出来了，纸张的平整和细腻程度远远比不上田心造纸坊。

就连造纸用料也远远超过他们售卖的价格。

这么算下来，倒不如直接从田心村进货，薄利多销也好过自己造纸，还亏损的情况要好得多。

在接二连三的叹气声中，黄掌柜终于忍不住打破平静。

他道，“我在城东二里有一造纸坊，地界不错，东西也齐全，不知各位掌柜可想扩张造纸坊？”

其他五个书肆掌柜，恨不得快点将手里的造纸坊出手，哪里还会想要再添一个赔钱的生意。

薛掌柜苦笑着道，“黄掌柜如今大家伙儿是怎么个情况吗，您还不知道吗！

您就别挖苦了。

别说是再接手一个造纸坊，之前为了能造纸投进去的银两，能在半年里回本就算不错了！”

当初他们这帮人拿到造纸方子，内心里有多窃喜，恨不得立马大肆操办。

没成想短短数月变成了这样，不光亏钱亏到棺材本都丢了，现在想把造纸坊转手都没人敢收！

书肆最小的掌柜便着急起来，“这可怎么办啊？造纸坊还剩下这么多的东西，造出来的竹纸又都是些残次品。”

此话一出，包间里又是一阵沉默。

半晌后，黄掌柜才道，“依我看咱们就厚着老脸，去田心村找赵管事，与他商议一下用七成的价，重新买回给他。

这样一来，咱们还能少亏点银两。”

众人沉思片刻，也没想到什么好法子，便只能抱着少亏点的心思，商议着明日去田心村找赵小东。

和顺府的书肆吃了亏，新京城掌管钱袋子的户部，也没能在竹纸上讨得便宜。

几个月过去，皇帝又想起了造纸坊，这么长的时间户部往外掏的钱倒是不少，也没看到进项。

眼看着就要入冬了，边关将士还等着粮饷过冬，数万人可要不少银子往里填呢！

当日，皇帝便把缩在家中几日，都不敢露头的户部尚书宣进宫。

户部尚书钱历社在进御书房前，靠近在殿外等候的公公，低声问道，“公公，您可知陛下宣召，有何大事？”

在皇帝身边当差的都是人精，平常小事通风报信卖个好。

遇到大事想要活命，就必须把嘴巴给闭严实了。

公公笑了笑，“杂家，可猜不准陛下的心思。钱尚书还是赶紧进殿吧，别让陛下等太久了。”

钱尚书跟在弓着身子，用小碎步往前走的背影，心里更是七上八下，努力回想着自己近期的功绩。

仔细回想后发觉近期并没有行差踏错，便壮着胆子快步走进殿中。

钱尚书站在青玉石板上，抬眸看到皇帝不怒自威的脸，心里暗叹不妙。

他面上不显，行礼道，“微臣参见陛下。”

上位者迟迟不叫免礼，钱尚书行礼的动作丝毫不敢动弹，只能就这么佝偻着腰。

半晌后，钱尚书才听到上方传来，慢条斯理的一声，“免礼吧。”

“谢陛下。”

钱尚书缓缓挺直背脊，咔嚓一声腰间异响，吓得他冷汗直出。

他如今年岁已经不轻，要是伤到了或闪了腰，可是要遭大罪！

皇帝看他脸色异样，也不似平常关怀一声，直接忽略道，“此前，你让康乐乡主交出的造纸方子，如今怎么连个水声都没有？”

闻言，钱尚书可算知道此次传唤，所谓何事了。

上位者的兴师问罪，做臣属的自然得受着，更何况此事是他挑起的头。

钱尚书如实禀报，“回禀陛下，这造纸之法在民间，已然推行数日，这黄纸价格低廉，也的确受寒门子弟的追捧，只是”

他抬眸打量了一眼上座的皇帝，在他不满前赶紧接上话，“只是，这竹纸造价虽比白纸低廉，却远超康乐乡主定下的卖价。

如此一来，新建的造纸坊每造一张纸，便会亏一张纸的钱。”

钱尚书越说越心虚，说到最后连抬眸看皇帝的勇气都没了，只能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面，期待着赶紧结束这场问话。

听完钱尚书的话，皇帝的脸色瞬间沉入河底，他阴沉着一张脸道，“是谁信誓旦旦在朕面前保证！一个女子都能赚钱，你堂堂户部尚书，连现成的东西都学不会吗！”

钱尚书有苦难言，额间的汗水顺着面颊，滴到青玉石板上，回话道，“陛下，并非微臣为自己开脱。

只是这造竹纸需要大量的石灰和竹子，康乐乡主的封地上有这个两样现成的东西。

而咱们都需要额外购置，成本自然比不上。”

闻言，皇帝冷笑一声，“看来朕是赏赐了两座金山给她了！”

钱尚书不敢接话，生怕多说多错，倒不如不说。

半晌后，皇帝道，“既然造出的竹纸赚不到钱，那就将此事停下。

你前期打探消息不严，令本朝损失严重，就罚俸半年，以儆效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