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神明
”已是猝不及防,这一声“妈妈”在段平尧耳中不啻于平地惊雷。
他霍然转向月栖意道:“……妈妈?他不是你表弟吗?”
但他也不会对月栖意有所隐瞒,必须如实告知。
月栖意听罢并未直接表露出责怪之意,而是继续问道:“如果我以后真的去给然然当哥哥,那么你真的会和她决一死战吗?你比然然大,比她更有力气,然然一定打不过你,那么你要让她死吗?”
月闻江闷声道:“那大不了我站着让她打,如果她打不死我,那她就不能再让你当她哥哥。”
月栖意伸出手臂抱住他,嗓音轻软如羽毛:“闻江,如果将来你杀人不是为了保护自己或者保护别人,那么对方死掉的时候,妈妈也会立刻死掉。”
“你杀别人,就是杀死妈妈,你明白吗?”
月闻江完全不意他会这样说得如此决绝惨烈,当即难以置信道:“妈妈……”
月栖意早已不忍,他本就至纯至善,小孩展露出戾气会令他无措,于是他闭上眼,继续不容逃避道:“闻江,你想杀死妈妈吗?”
月闻江急切地、语无伦次道:“不想……不想!我再也不会了妈妈,再也没有下次了!你千万别这么说……”
他怎么会想杀死妈妈?
在他看来这是生他养他的人,是他在世上唯一的亲近之人。
他仰望月栖意如同仰望月亮或神明,可月亮或神明并非铜墙铁壁刀丨枪不入,因此他会去做刀做枪做墙壁,宁可自己粉身碎骨,也想保护月栖意无半分闪失。
月栖意轻舒一口气,伸出小拇指道:“那我们拉勾。”
月闻江光速勾住,仿佛怕晚一秒月栖意便反悔并对他心灰意冷。
他不在意任何人不喜欢他、对他失望,只有妈妈是例外。
想到梁啸川说自己小时候也这样,月闻江不由道:“妈妈,梁啸川说他也这么干过,那你也这么和他说吗?”
月栖意回忆了片刻,道:“差不多吧。”
梁啸川原本横得很,气焰都要冲上天了,谁敢亲他的好朋友……他的小猫妹妹,他就要杀杀杀。
然而幼儿园小朋友月栖意抱着小Teddy Bear,然而脸上一丝笑都没有,不给戳脸也不给拉手更不给亲,对梁啸川道:“如果你要杀其他小朋友,不管是谁,你就先杀了我吧。”
吓得梁啸川这辈子都不敢了。
耷拉着尾巴灰溜溜跟在月栖意后头,眼巴巴看着人家的手也不敢拉,一路低三下四地告饶,间或硬邦邦道:“……那你说,他亲你是不是挺可恶的。”
翌日还要去跟那亲月栖意的臭小孩道歉。
月栖意取过手机解锁,才发现段平尧在两小时前给他发过消息。
【段平尧】:小意,现在有时间吗
【段平尧】:关于这趟出去,我有点事要跟你说
这大半年,段平尧对外说是出国,实则是有三个月在国内,为月栖意去办了一桩事。
左右睡不着,月栖意遂回道:“我刚刚看到,平尧哥,我现在过去吗?”
【段平尧】:我去接你
月栖意出了帐篷,却瞧见梁啸川坐在一两米开外的树下,指间红光时隐时现。
见月栖意出来,梁啸川一怔,掐了烟道:“没睡?”
月栖意外头是风衣,里头却看得见睡衣领口,他道:“睡不着,去和平尧哥谈点事情。”
“段平尧?”梁啸川登时眉头紧锁,道,“有什么事要黑灯瞎火说?没安好心。”
月栖意轻轻踹他小腿一下,道:“你快点上山睡觉去吧,难道把季南自己留在那吗?”
被小猫挠了一下,梁啸川反倒乐在其中,道:“都说了不回去,梁季南有工作人员看着呢。”
见月栖意恹恹的,显然是失眠,梁啸川托起他手腕,一壁轻按他腕间神门穴,一壁道:“我就说给你解解乏。”
月栖意使劲踹他小腿一下。
“小意。”节目组住所不远,段平尧来得很快。
他上前来想拉月栖意,同时道:“去我那说吧。”
梁啸川并未阻止——因为他跟在后头,连带跟着出来的月闻江。
段平尧状若无意道:“小意,你有没有觉得,梁啸川太干涉你的私生活了?”
梁啸川冷笑了声,道:“我哪儿干涉了,我是担心我老婆半夜单独跟不三不四的男的出去不安全,给我老婆当保镖呢,你们说你们的,我可不会偷听。”
段平尧身形猝然僵住,半晌后他转向月栖意,恍惚道:“他说什么?”
月栖意这才想起,段平尧尚不知他与梁啸川结婚的事。
公布婚讯那日他似乎收到过段平尧的来电与消息,然而当日来电与消息委实太多,他回复得头昏脑涨,甚至都忘记自己是否回复、回了什么。
熟识十余年,他没打算瞒着段平尧,遂道:“对,不过是为了省去一些麻烦,过些时间会去办离婚的。”
段平尧似是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小意,你怎么会相信他,相信他会和你离婚?”
在月栖意眼中,段平尧从来都是情绪稳定的代名词,甚少见他明显动怒或大悲大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