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和爷爷的从前

其实杨清凌并不是一开始就生活在这个小镇上。

她小时候一直跟着爷爷生活在村子里，从那里来镇上要坐半个多小时的车，后半截车厢架上几块厚板子充当座位的货车，就是她和爷爷来镇子的交通工具，货车行驶在崎岖不平的泥巴路晃晃荡荡的，有时候能把小清凌荡得飞起来。那时候爷爷就会紧紧的拉着她的小手，小心的把她往怀里带，生怕她抓不牢磕到碰到。

到了镇上有时候是先将装了大米的蛇皮袋拿去街上卖掉，有时候是直接带着小清凌开始逛那条短短的集市，这里买点果冻，那里买点水果，直到把来时空荡荡揣在爷爷兜里的复合肥蓝白蛇皮袋装得满满当当，最后再到街口买捆旱烟，给小清凌买几个小包子，然后找到坐来的货车把小清凌抱上去，自己再爬上去，回家！

每次买的零食都刚好够小清凌吃到下一次赶集，每次零食快吃完了小清凌就知道下次赶集也快到了。

那时候她上的也不是现在这种一周只能回一次家的寄宿学校，每天早上爷爷都会叫她起床，然后在她洗漱的时候给她煎一个咸香咸香的糍粑，用买回来的小白塑料袋给她装好，然后背着她的小书包送她去学校。其实村里的小学离家不远，小清凌慢慢的走十分钟也能到，但是爷爷就是不放心她，一直要把她送到校门口再给她塞一块钱才回家干活。

学校离小清凌外公外婆家也很近，走几分钟就到了，所以她午饭一般都是去外公外婆家里吃，再跟离外公外婆家近的小朋友疯玩一中午，下午下课了再回家跟爷爷一起去把爷爷早上放出去的牛拉回来，路上爷爷还会给她摘一些野果、用芦苇杆给她做小马和小手枪。

傍晚，爷孙俩就踩着晚霞带着小牛小马一起回家。

爷爷不是个话多的老人，不会跟小清凌絮絮叨叨以前的事情，这个干瘦的小老头大多时候都是沉默着，抽着旱烟，小清凌就会在他身边絮絮叨叨今天在学校发生的事情。

比如那个语文老师轻轻松松的就把她提起来了、今天和小伙伴们玩游戏谁又赢了、再比如今天又有人说她的铅笔削的好尖，像新的一样好用，她骄傲地说那是她爷爷帮她削的，而且还是用家里的菜刀。

这个时候她就会抱着爷爷的胳膊，夸爷爷真厉害，是全天下最会削铅笔的爷爷了······烟雾缭绕的厨房里，回荡着爷孙俩的欢笑声。

大家都说爷爷抽的旱烟难闻，可小清凌觉得那是天底下最让人安心的味道了，那是爷爷特有的味道，村里其他抽烟的大人身上都是臭臭的，因为他们抽的都是几块钱一包的那种，味道一点也不好闻，只有爷爷身上的味道闻起来是让人舒适的草本植物味儿。

本来这样安逸舒适的生活可以持续更久，可小清凌快上三年级的时候妈妈回来了，还带着两个小孩子，一个三岁还不太会说话，大一点的小女孩五岁，妈妈笑容温柔，跟她说那是她的弟弟妹妹。

杨清凌一点也不想要弟弟妹妹。小清凌睡在床尾艰难的找地方伸脚的时候，总是在想，是不是因为自己以前窝在被子里的时候总是忍不住偷偷想爸爸妈妈，所以妈妈才会回来，而跟着她一起回来的弟弟妹妹就是妈妈陪在自己身边的代价。

自从妈妈她们回到家，爷爷好像一下子就跟自己不亲近了，而妈妈也总把目光放在小一些的弟弟妹妹身上，还要她跟着一起照顾还不太会说话的弟弟和妹妹。

妹妹虽然已经五岁了，但她老喜欢哭，一旦杨清凌从她那拿回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偷偷拿走的东西，她就会哭着去跟妈妈说姐姐欺负她了、姐姐又打她了。

妈妈就会心疼的抱着妹妹，哄着她说“姐姐坏，我们一会去打姐姐，不要哭了宝贝，一会妈妈去打坏姐姐。”

杨清凌一点也不喜欢弟弟妹妹。

哪怕她从来没有被真正打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