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燹焚袭燃焦骨42
这边是师生情深一派和谐,而远在千里之外的王城里,另一组师徒的关系则日益剑拔弩张。
所谓的外戚派和先帝残党早就尽数被祝影清理了个干净。她开放科举取士,彻底打破了世家贵族对官职的垄断,又举荐了几名女子入朝担任要职,如今不论是在朝堂还是坊间都是一片叫好称道。
只是世人只闻得帝师祝子弈,又有谁还曾记得帝王姓甚名谁?
当年那个哭着去牵她衣摆不松手的小团子也长成了可以独当一面的少年,将她传授的知识学了个十成十。
有魄力有手腕,又懂的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能放下身段了体察民情…祝影倾囊相授的帝王之术驭下之术,如今被羽翼渐丰的少年反过来指向她了。
“我早就说过他有天赋的。”青年又瘫在了那张长椅上,手中正是时下正流行的话本,名字也简单粗暴直入主题:
《将军之子逆袭记》
“都被禁足了你还能笑得出来?”
少年坐在她旁边的石凳上,手中拿了本识字教材一脸苦大仇深地盯着。他脸上还有些练字时不小心蹭上去的墨痕,闻言侧目瞪了她一眼:
“你如今被寻了由头禁足三个月,这段时间可足够他一通贬谪朝堂大换血了。”
“不会的。短时间不宜出现大规模的人员变动…这样也好,也该均衡一下两方势力的。”那人倒是不着急,将手里的话本往桌上一放,伸了个懒腰坐起身,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最近我不在,朝堂上又出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我天天跟在帝师大人您身后,哪里知道朝堂发生什么事?”少年翻了个白眼小声吐槽,却还是乖乖挑了最近朝堂发生的事情讲与她,也不知道是从何处得知的。
无非是某某官员被贬,某某官员升迁、亦或者是某某官员做了什么违反律法的事被弹劾…
“…差点忘了,还有一件事,要和北赫族开战了。”
“嗯。”这几年来大大小小的消息传回王城,不是打这个就是打那个的,只要出使必定会打起来,祝影早就见怪不怪了。她慢悠悠地啜了口茶水,兴致缺缺地例行公事问了句:
“这次出使,又整了什么新鲜活?”
听说上上次那家伙在宴会上点名让人家的继承人王子跳舞给她看,王子面子上挂不住直接撕破了脸。现在好了,全家人都戴了镣铐拉进王城来跳舞了。
上次更是激进,那家伙直接在夜宴上暴起发难,一枪挑穿了藩王的心口,人飞出去再落地的时候,就已经没气了。
这件事确实有些激进,朝中亦有不少人借此发难,虽然没能掀起什么水花,但祝影还是修书一封去了边塞。
不是问责,是要一个解释。
这世上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自己,哪怕性格外放数十倍,她也不会贸然作出这般不经思考贸然发难的行为。
那人没有回信,只是托人送来了一个小包裹,顺带捎了句话。
“这是那藩王垫桌角的物什。”
几块破碎的铜片,经过时间的侵蚀已经布满了锈斑,只依稀能辨别出一个模糊的“祝”的字样。
是祝敕的护心镜。
祝影记得很清楚,临行的前夜父亲受诏入宫,尹无杳就将护心镜一块一块地缝到衣服上。那时她伏在母亲膝上,困得睁不开眼,只是听她念叨。
她说,你爹懒得要死,还是个心大的性子,换衣服才不会记得连带着护心镜一起换。要一块一块缝到衣服里,才能保证上战场的时候身上能有一块护住命门。
信使送来的包裹沉甸甸,全身各种各样的铜片,有的上面正反都是坑坑洼洼的箭痕,有的更是碎裂成片堆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接到包裹后的次日,祝影拎着那兜铜片上了朝,将其砸在了异议声最大的人脸上。
自那以后,那家伙出使做的事情再过火,也不会被朝中众人所弹劾指责了。
毕竟当年可是一众部族联合进军边境,天知道是那个小部族害死了祝大将军?既然找不到精准的那个仇人,就把所有疑似仇敌的家伙全都报复一顿,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所以那家伙又整了什么新鲜活?”祝影往嘴里捻了块花糕,少年却是摇了摇头否认出声。
“这次不是那位云麾将军,是她的关门弟子独自带队出使。”像是想起来什么有意思的事,少年将手中的识字教材往桌上一放,托腮凑近了些,眸中的光彩也亮了几分:
“那位女郎亦是学到几分将军的行事作风。夜宴上直接踹翻了桌席,挥剑砍下了部族首领小儿子的一条胳膊。因为那人只当她是来和亲的公主,出言不逊还想着上下其手。”
“还真是千防万防家贼难防…据说当时那小子喝多了,嘴快手也快根本拦不住。那首领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小心对待着,最后败在了自家人作死犯蠢上。”
果不其然,这个故事成功逗笑了倚靠在长椅上的青年,那人笑着咳了几声,就这他递来的茶水才勉强压下笑意:
“还真不愧是她教出来的,这个滚刀肉的性格还真是一模一样。亏得她还整天在书信里炫耀,说自己有一个小兔子一样安静乖巧还天资过人的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