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也有老妇。
但不管那些外乡人作何打扮,他们的瞳孔深处大多都带着一丝苍老的浑浊,麻木漠然的看着那个老宅院。
半炷香后,有人抬起了头,有人睁开了眼睛。
门开了,宅院里走出了两个年轻人。
一人身穿青衣,沉默无言的看了眼街道上的这些老东西,然后走到了那个老乞丐的身旁。
老乞丐嘿嘿的笑了笑,搓了搓自己的双手,然后却发现顾白水没有从宅院里带任何东西出来。
另一个年轻人脸色苍白,面无血色,走到了姬家主的身边无声无力的摇了摇头,什么话都没说。
姬家主和老乞丐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底的失望和平静。
不过也的确,指望仙台境的小辈拿到大帝传承,本就是希望不大的事情。
这些活了无数年的老圣人们,更习惯依靠自己的手段去探寻自己想要的东西。
姬家主拂了拂袖子,转身看向了宅院的更深处。
老乞轻轻的叹了口气,也撸起袖子打算自己去探寻一下这个老叶府。
大门对面的街道上人影涌动,一个又一个年迈的老圣人站起了身子,悄然迈步,打算一同入府寻找帝墓。
也无人在意,那个出来之后一直低着头颅沉默不言的路子幽,无声的握紧了拳掌。
瞳孔深处悄无声息的掠过了一抹惊心动魄的紧张,和渐渐浮现的劫后余生的狂喜。
但这时候,老乞丐身边仰头看天的青衣少年慢慢的扭过了头,往平整的街道上丢出了一枚青白色的令牌。
令牌摔在了平整的地砖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叁”字朝上,也吸引了门口所有人的视线。
“别费劲了,李十一的传承在他的肚子里。”
路子幽的表情凝固在了脸上,难以置信的抬起了头,呆呆愣愣的看向了那个欺骗了自己的少年。
无数道视线掠过而来,洛阳城的老圣人们明显的错愕了一息,随后把注意力都放在了姬家主身旁那个白脸少年的身上。
恐怖到令人窒息的压力扑面而来,路子幽只感觉世界静止了一息,然后便一阵恍惚,被圣人们的灵压和神识撑爆了经脉和丹田。
他没死,但被圣人们看成了凡人。
“大帝传承对你来说很重要,但对我来说其实也就那样。”
顾白水安静了一会儿,然后朝着堕入深渊的路子幽突然咧开了嘴角,无辜开朗的笑了笑。
“我只是不喜欢你,不喜欢你这种东西能继续活下去,特别是在这座洛阳城里。”
洛阳城里发生过一个很漫长的故事。
故事里有一个风尘仆仆满脸懵懂的小乞丐,有一个胸无大志没什么追求的懒散少年。
有一个生而知之总是习惯内疚的哑巴少女,也有一个很大的柳树,柳树下经常躺着一大一小两条咸鱼。
那时候的洛阳城应该很美好,安安静静,与世无争。
少年会和自己的妹妹吵来吵去,也会牵着一个小乞丐的手往洛阳城外偷跑。
柳絮纷飞的时候,清澈的湖面上会飘着永远不融化的雪。
他们会坐在湖心亭里,伴随着白鸟飞落,给彼此讲自己编好的故事。
但最终他们都死了,死在了不同的时间,也死在了同一个柳絮飘起的季节。
一个陌生的灵魂毁掉了一切,而现在的宅院的门口,站着那个东西的同类。
它们真的是该死的。
顾白水不喜欢洛阳城里那个故事的结局,所以他也理所当然的憎恶它们。
山上的二先生说过,他家山上其实养着一只小熊猫。
那只熊猫从来都没有下过山,平日里老老实实没心没肺的,你用树枝捅他几下他也懒得理你。
但他总觉得,山上的那只熊猫会发疯,就在未来的某一天。
……
“路子幽是穿越者,李十一也是。”
青衣少年清晰的声音回荡在大街上,像是一道刺眼的闪电一样撕碎了天上的幕布。
寂静无声,雨水凝固在了屋檐下,没有滴落也不再摇晃。
树荫停滞,风声禁默,街道上再没有了一点声音。
青衣少年仰起头,看着城外遥远的白色柳絮,放开了自己胸口压抑的那口浊气。
洛阳城里的故事应该在此结束了,以一个穿越者的死亡告终。
……
但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却完全的超脱出了顾白水的预料。
沉默无声,当青衣少年说出“穿越者”那三个字的时候,
洛阳城里几乎所有垂暮浑浊的视线,都诡异的转移到了顾白水的身上。
从路子幽的身上,转到了顾白水的身上。
那些老圣人里,没几个盯着那个缩在角落里的不详怪物,可能是第一个被捕获的穿越者,而是全都诡异的看着那个说出话的少年。
无人说话,也无人走动。
顾白水察觉到了这种诡异的气氛,茫然困惑的侧过了头。
门对面的姬家主,那个温润尔雅的中年人没有出声,就这么目不转睛的看着顾白水,眼中幽深至极,藏着他看不懂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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