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寄人篱下

东胜大陆，晋国，深秋。

北风呼啸，席卷着枯败的落叶，铺满大地。

官道上、田野间，流民从四面八方聚集而来，只为进入河阳城，求得一线生机。

晋国西陲的河阳城与妖界接壤，是人族修士和妖族征战的前线。

三百年前，妖界七帝之一的青帝率十万妖众突袭晋国，引发人族与妖族长达数百年的纷争，无数边陲凡人被迫举家逃难，路上哀鸿遍野，民不聊生。

凡人可以走，但修士不能走。

河阳城是大晋国的西部重镇，上百万凡人与修士混居，有四大仙族、三大宗门，修士数不胜数，担负着抵御妖魔的重任。

在这一片肃杀中，一辆马车穿过河阳城门，逆着流民队伍驶入荒野。

赶车的是一个身材高瘦的少年，约莫十五六岁年纪，穿着一件朴素的麻衣布衫，在这北风刺骨的深秋显得格外单薄。

“小玄子，公子和小姐测得上品灵根的事，绝对不能外传，若走漏了一个字，仔细你的脑袋！”

马车车厢内传来妇人冷冰冰的警告。

陈玄清低头聆听，应了一声。

“知道了夫人。”

他掖了掖单薄的衣衫，扬鞭狠狠打在马背上，加速赶路。

路上太危险，随时可能窜出妖兽，他们要尽快赶回陈家堡，那里有修仙者镇守。

忽然，一个须发皆白，道人模样的糟老头追上马车，冲陈玄清说道：

“小伙子，老夫看你印堂发黑、面黄肌瘦，定是邪祟缠身，灾祸将临。”

陈玄清望着那邋遢老道士，一脸惊讶。

这老头竟然能跟得上马车的速度！

尽管马车在流民穿梭的官道上也不是走的很快，但寻常人要跟上，且气定神闲地说话，根本办不到，何况一个老头子。

大概是个落魄散修？

“老先生，你是不是想给我算命？可惜我没有银子，更没有灵石。”

陈玄清咧嘴一笑，露出一排小白牙。

老道也笑了，一脚跃上马车，坐在陈玄清边上。

只见老道虚空画了个圆，周遭顿时安静下来，似乎下了一个隔音法罩。

果然是个修士。

“小伙子，老夫观你骨骼清奇，是万年不遇的修仙奇才，这样，我有先天至宝混元造化钵一尊，便宜点卖给你，只要十两银子！有了它，就像有了一只金饭碗，三千造化集一身，老天爷追着赏饭吃！”

老道说着从破烂衣兜里拿出一只沾满土灰的大碗，递到陈玄清面前。这碗除了是金色，没看出半点稀奇的地方，那碗底甚至还破了个洞。

陈玄清白了他一眼，道：“老先生，我只是穷，不是傻，买不起。”

这年头，底层散修也命苦，进阶无望，没有大宗门收留，随时面临被妖兽吃掉的风险，除了不怎么挨饿，与流民无异。

“实在没钱，可以赊账，你灵根特异，这混元造化钵最适合你。”老道士说着把破碗塞他怀里。

陈玄清哭笑不得，咋还有人赶着送人东西的。

“我就是一凡人，河阳城的仙师说了，就是他们家的狗资质都比我好。”

这话其实是马车里的妇人说的，她向河阳城的玄天宗吹嘘他们陈家堡是修仙世家，连看门的狗都有灵性，能修炼。

于是仙师问到，你们这位小仆灵根几何？

妇人立马辩解：他不算，临时打杂的小厮，咱家的狗都比他资质好。

老道人不以为然，笑道：“凡夫俗子，焉能窥探天机，你身怀不世出的异种灵根，表面与伪灵根无异，虽然仙途艰难，但只要配上老夫的先天至宝，未必没有登临仙界那一日。”

“这破碗要是像你说的那么厉害，你能混成这样？”

陈玄清反问道。

老道哑然一笑，有几分萧索。

“这不是打打杀杀厌倦了么，还不如当个凡人逍遥自在。”

这种散修陈玄清见的不少，往往是仙途走到末路，自暴自弃，才干出各种不合理的行为。

生逢乱世，银子他没有，粮食也不多，但还是从屁股底下拿出一张温热的烙饼递给老汉。

“老爷子，我别的没有，这饼你拿去吧，碗我收下了。”

老道接过饼，正欲说什么，车厢门忽然打开。

一个衣着富丽的妇人探出头来，见了老道士差点吓一跳。

“哪来的老乞丐，脏了我的车，快下去！”

随即一掌拍出，将对方震飞出去。

陈玄清担心地回望一眼，却早已不见老道身影。

妇人冷冷盯着陈玄清，厉声道：“再有下一次，你就滚出陈家堡。”

“知道了，夫人……”

妇人叫荣凌君，河阳荣氏长女，炼气九层修为，嫁给陈家堡堡主陈祖寿为妻，是远近闻名的凶妇。陈玄清在她手下讨饭吃，没少挨打挨骂。

陈祖寿，河阳四大仙族之一陈家的庶出子弟，筑基巅峰修为，与家族不合，自立陈家堡。

陈玄清作为流民，跟随父母逃难到此，因为都姓陈，被陈祖寿收做仆人。可惜父母早亡，现在只剩他一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