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大寒—雪夜迷踪（黑虹）

虹猫第一次见到黑小虎的时候，只看到了漫天血色。

当日三剑迟迟无法合璧，金鞭溪客栈被围困，黑压压的黑衣小兵跟头顶的乌云一样多，将他们三剑和壮士大奔团团围住，漫天箭矢燃着红色的赤焰，在滂沱大雨中怎么都扑不灭。冲天的火光里，他听见牛旋风嚷着“奉少主之命”，再抬头仔细在黑衣小兵们簇拥的中心处寻找，看到了那个眉目俊朗的青年。金丝软甲护住蓝色的劲装，鹿皮靴掷地有声，系着的红色披风像是燃在他身后的焰火，刺眼而又带着血腥的味道。使他惊诧的是对方的好相貌，桃花眼波流转之际，有一枚朱砂痣点在眼角，是精致肆意的模样。

他坐在手下拿来的椅子上，怎么看都是不谙世事的俊美青年，只是轻轻扬了扬唇角，就有数不清的黑衣兵蜂拥而至，将他们彻底包围。

于是虹猫知道，黑心虎闭关十年的儿子绝非等闲之辈，而是跟他一样，是心狠手辣不择手段之徒。他让马三娘拿来鞭炮，绑在马尾巴上发起意想不到的突围。翻身上马，冲出包围圈的瞬间，他看到了魔教的年轻少主气急败坏地从椅子上跳起来，拉过马缰绳就要追上来。那个样子不似对方给他的第一印象那般稳重，反倒像是狐假虎威的小孩子，凭借父辈的荫蔽虚张声势，真遇到问题就自乱阵脚罢了。

然而他以为的花瓶少主却有条不紊地指挥手下分散围剿，轻松洗清纸上谈兵的嫌疑。更在马三娘给大奔使绊子的时候合理利用了这一点，让他们本就势单力薄的几个人渐渐分散了力量。他可以原谅黑小虎想要抓住跟他父亲作对的敌人的心情，但看着一匹匹马儿撞在刺桩上无辜枉死，汗血宝马流下的汗水当真化成了自身的血水，他眼中的青年身上，沾满了无法还清的罪孽。

不知道自己眸里是什么时候燃起怒火的，他只能握紧手中的长虹剑，机械地厮杀着，试图杀出一条血路。不珍惜生命敬畏生命的人的手下，自然也没有同情的必要。少年的剑挥舞着，渐渐体力不支，剑也快要握不住了。

只能三剑合璧试试了。这样想着，他召集蓝兔和马三娘准备合璧。

三剑合璧的剑光冲天，红蓝紫三色凝成的六奇阁散着柔和的光。剑气震开了碍事的敌人们，那个传说闭关十载的少主合拢双掌，运起功法，一招“天魔乱舞”，瞬间将自以为交情很深的马三娘震飞出去。

现在最重要的是及时脱困，尽快和第四剑汇合。迅速与蓝兔交换一个眼神，电光石火间两人运起轻功掠至黑小虎身旁，各出一掌接住黑小虎蓄势待发的内功。以掌化形，他看着对面的青年脸色一变，眉头蹙起，重重地飞了出去，一口鲜血喷了出来。雨中的红梅艳艳，焰色的披风熄火，他和蓝兔扶着马三娘，带着大奔匆匆逃走，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

那个眉目如画的精致青年全身湿透，打湿的鬓发贴在颊边，明明该是沮丧的，却拒绝了手下的搀扶，攥着拳头强撑着，自己从冰冷的地上爬了起来。那一刻，虹猫发自内心地，开始敬佩这个对手。

再交手，是在雪山，白雪皑皑，冰封千里，虹猫披着逗逗赠予的蝙蝠战衣，露在外面的双眼稍显紧张。虽是穿上了蝙蝠战衣，但无风不起浪，这风，还是要向黑小虎借一借的。

对面的青年是熟悉的一袭红披风，好骗得很，挥掌运起天魔神功。狂风大作，他和逗逗乘风而起，轻轻松松越过冰壑，耳边除了呼呼的风声，就是魔教少主的叫骂声。

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天。不用回头看也猜得到那位少主气得跳脚的样子，虹猫心里愉快地偷笑起来。闭关十载的单纯少主，不通人情世故，初试锋芒，尚未完全参破兵不厌诈的道理。莫名的愧疚感从心头升腾，乘风飞上云霄的感觉虽然畅快，但骗了心智不够成熟的小孩子，总归是要有些许负罪感的。

历尽千辛万苦，借着火山爆发，他终于和蓝兔一起护着莎丽逃离生天。魔教的少主也早就逃脱了雪崩的魔爪，恢复了逞强的嚣张模样，继续追杀着他们。

可他忘不掉，那个与他们正邪不两立的青年，是如何让他和逗逗在远方滑翔远水解不了近火的时候，舍身去救蓝兔的。冰魄剑主，世间罕有的奇女子，不想再纠缠不清，更不想平白害了他人性命，竟是主动松开了抓住绳子的手，掉入冰渊，生死不明。

而本该是敌人的魔教少主，趴在冰面上痛呼出声，精致的面容里满是悲恸，漂亮的桃花眼里充着血。青年墨色的长发沾满雪花，仿佛瞬间白了头，在新一轮雪崩中是那么渺小，一抹朱红转眼便被雪色吞噬。

嚣张的焰火本该绚烂地绽放，可遇上彻骨的寒冰，便心甘情愿被其凝结，自愿降低温度，承接会把其冻伤的冰冷。他突然有点羡慕蓝兔了，倾城绝美的冰山雪莲，也让火山的烈焰，融成了一摊水。

那个青年，本该适合滔天的火焰，却甘愿雪色迷失了他的方向。

对于值得尊重的对手的敬佩，却在他被蓝兔拒绝后彻底消融。

不知不觉，看似干干净净的青年已打磨了棱角，亲手打破了冰雪的屏障，再次嚣张得不可一世。只是这一次，他彻彻底底沦为了邪恶的傀儡。

十里画廊里，他和达达假意不敌黑小虎，退无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