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驿站里听凤凰神事迹，小商贩舌战路人

茗江驿站

虽说是城外江边，这处小驿站里不仅有来往商人、歇脚行人，有茶酒果点招待，更有游学传颂人在这里侃侃而谈。

听得传颂人高声道：“这南蛮大军竟突袭，玄帝的军马正是万分危难之关头！却听一声嘹亮的怒啸排空而来！巨大的圣兽翼影笼罩整片天空！却一闪而逝！这瞬间的黑暗过后，那几万南蛮小人竟是灰飞烟灭，死无葬身之地啊！玄帝高呼，凤凰神显灵啦！士卒高呼，凤凰降世，天下太平！”

“好！”底下听众齐呼，“好一个‘凤凰降世，天下太平’！”

此时一副书生扮相正端坐一禹小桌品茶的花无双却轻蔑一笑：“呵。”

这与众不同的回应让传颂人和听众纷纷看向他。

是什么样的小娃娃敢对凤凰神如此不敬？

万尘也没想到，刚刚进来歇脚，就看到这个“花思”这般举动。她本对这个故事没什么兴趣，此时却竖起耳朵要听听这个油嘴滑舌的小商贩能憋出什么好话。

“敢问天下太平的天下，是指的什么天下？”花无双不知从哪捞出一把折扇，潇洒甩开，一本正经问道。

“自然是，全天下！”某听众回道。这问的不就是废话么。

“你们口口声声说凤凰神拯救苍生，令天下太平。”花思轻轻摇扇，“可他屠尽蛮兵，令他国儿女痛失亲人是事实，如此残忍，如此霸道……”

“凤凰神消灭敌军，救了玄帝，分明是军功赫赫，为我族传颂。你这娃娃不知轻重，竟然在天子脚下以妇人之仁诋毁凤凰神！不怕凤凰神降罪予你？”

传颂人怒气冲冲指责，引得底下的人都嚷嚷起来：

“就是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学什么妇人之仁对凤凰神不敬！”

“小娃娃回家多读读书吧！”

“刚刚是谁说天下，是指全天下？”花无双合扇，神情凝重。

“是又如何？南蛮贼子不服管教，教训教训又怎样？”

“南蛮骚扰我边疆百姓，我们打他们是教训。可蛮族臣服多年因天灾供奉不及，玄帝降罪，他们起兵反抗，玄帝亲征身陷险境。如此，突围就好，何苦将整个军队赶尽杀绝？”花无双道出实情。

“呵，那些个贼子不听话，就该被打，胆敢还手，必叫他们有来无回！”众人毫不在意内情，只管为玄帝和伟大的凤凰神叫好。

花思无奈摇头。这些帝国子民又怎会知道，当年若不是那所谓的“凤凰神”出手，这帝京恐怕就是南夷的帝京了，也不会知道当年玄帝如何不义逼得她如此出手。

真正的“神明”因这世间的险恶遁入凡尘不愿入世，虚假的“神”却被世人供奉，在庙堂宫殿之上享受万人敬仰。这些不知内情的人却在传颂“神”，在赞扬“神”。可笑，可悲，可叹。

“此言差矣！”万尘这时候站出来。

众人又将目光转移到这位执剑女子身上，都看这女子十分正派的模样，一定能好好教训那个口出狂言之徒。

“你们说，那位凤凰神杀蛮族救玄帝。可你们知道她为什么要救玄帝吗？”

“这不是明知故问嘛。”虽然这个问题一时间无人应答，但没人会觉得凤凰神这样做有什么问题。

“那场战争之前武朝宗庙有供奉过凤凰神吗？”万尘继续问道。

“那倒没有……”

“在那次她出现之前，没人信奉祭拜她。她凭什么帮你们？”

“这……”这时有自以为聪明的人站出来，“神的家在这里，神只是在保护自己的家园！”

“可你们说，凤凰降世的意义是天下太平，是为带给黎民安稳。可她在那一瞬间夺走了无数女子的丈夫、父兄……那她们此后何来安稳？”

这个时候，所有人都沉默了。

当他们站在亲人的角度，才会明白“屠杀”是令人羞耻的行为。

“好，说的好！”花无双率先拍案叫绝。

虽然事后仍有不满他们二人的言论，还在窃窃私语，但是这些对花无双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他甩开折扇，故作悠闲迈步走来，毫不见外地坐到万尘身旁，欠儿欠儿地摸了摸桌上的万尘剑。

万尘默默把剑拿到一边。

“多谢万尘姑娘慷慨解围。”

“帮个腔罢了。”万尘看着他，又忍不住多问一句，“你是不是知道那个凤凰神？”

“算是”花无双心中一惊，“难道你也……”

万尘摆摆手，“我是看他说天下太平的时候，你就变了脸色，你知道其中内情？”

花无双神情复杂，做了一个“嘘”的手势，“这种事，不要乱说。”

“先乱说的是你。”

“万尘姑娘……”花思环顾四周，确保没人在注意他们，才压低声音问道，“你是不是天庭来的？”

“天庭就是天神们廷议的地方……”花思试图解释。

“这些，不是民间故事吗？”万尘一脸茫然。

“我不信，你刚刚说的那么好，不仅仅只是知道些民间故事吧？”花思神情严肃，不像是在开玩笑。

“我……真的只是一时嘴快，也不知道怎么就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