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掌柜老谋
有这般无礼,如今的反常却全是因为这两人的粗看平常细瞧诡异的眼睛。他们那一双深邃无波的眼眸里,冰凉淡漠却又如是住着狂燥的野兽不时发散有淡淡的嗜血猩红,多少是有些阴婺的可怕。
生意场喜迎八方客,喜的那可都是能豪掷大方的销金客。至于其他人等,笑脸可以,白占座?管你来人是谁,先得是掏出些许钱银来。伙计也是硬着头皮,不想挨罚才张的口,肠子里早已经咕溜溜回转应对法则千百遍,脑海中更只有一处念想:‘若是这客人发了飙,随时就往地上躺。抱着肚皮待丁壮,哭得爹来再喊娘。’
却是没成想,这两魁梧汉虽是被打断了思绪,倒也是没有像那平日里的‘匪兵们’一般,粗莽似的起甚无名火,反是其中一位年岁看着稍长的汉子,乐呵呵的喜笑眉开,掏出一块偌大的银锭子:“小哥,且为我两安排一下,需得定那处吕驿丞出事的包厢。”
壮似彪悍的客人竟然这般亲人,完全是出乎了酒楼小厮原本的期盼。伙计心中暗道一声:好险!经久的训练是让他心底还没松下口气,面庞就已经本能是的如沐春风一般递上了笑脸:“这位爷,却也是不敢违背您的意愿,只是那处厢房毕竟是出了白事,已经被掌柜锁了门,暂时还不对外开放,您看是不是给您换一间更好的包间?”
目的既被否决,这两位青衣汉子自然是闻言相互对视一眼。还是那位年长的客人开的口,自从腹兜里掏出一块令牌,和善道:“劳烦小哥,且把这牌子递给掌柜,他会同意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傲然无比的信心。
这两位客人气度自有不凡,小厮也是不敢怠慢,躬身领请过那浮刻着薄纱笼着弦月样式的金属牌,便是匆匆下了楼。
只没一会,老掌柜已然步履飞健走至台前。
那老儿鹤发童颜,满面慈眉善目,恍若是天然就带着一种让人不自觉要亲近的吸引力,行至左近,见着这两位壮士当面后,才是不急不躁,拱手谦卑略施一礼,客气道:“老朽恭迎贵客。”声音一压,控制端的是极有分寸,恰是只能被面前这两人听清,“敢问我云梦仙教的羲和令,二位是从何处得之?”
两位青衣客此时正又在听着那不远处的闲言碎嘴,对于老儿提问也是不答,翻倒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自顾自嚼着小厮送来的脆豆,似乎很是喜欢这一股秘制的卤香味道。
直待那头的一脸告一段落,其中那位面容和善的年长客人,才是‘吧唧’了一下最后的咸鲜,反手把那沾了油腻与口水的右手往小厮提供的麻布上是一擦,又自顾自从腰腹间鼓捣出一把被精美的小牛皮包鞘的佩刀横置于桌前。
皮鞘尺长,做工精美,纹理细雕,可那刀柄的通体却是铜泽中带了斑迹不少,缠绳垢黑,内里又是带着些晦暗的酱色红,虽不见刀刃锋芒,自也是当得一把尖锐的利刃。
短刀微寒,柄端切羽浅篆“捉刀”。二字磨损严重,一把仪刀的刃柄竟是能被用得这般残旧,可见主人家操使之频繁。
“请随我来。”老掌柜当然是有见识,已经侧转过身子,让引着二人,是要陪送去往那间出事的厢房。
两位青衣客人也是不缓不急,大马金刀,跨出座椅,跟在那从旁侍立的掌柜身前。此时,另一位面容略有清秀的汉子方是开口:“老哥,那堂下几人的热闹,多半是有你们的背书,私下里使了好多些银两吧?”语气说得调侃,眼中却是瞬间闪逝过出鞘的锋芒,只把旁侧随行的小厮惊出半身虚汗。
对于青衣客的质疑,老掌柜明显是有所持仗,不卑不亢拱手回话:“回爷的话,那些个闲嘴的多话老,都是些自从夷光府衙里退却下官身的回乡老绅,若是二位官爷不许,且容我事后再与他们说道说道。”
‘狡猾!’年岁较大的青衣客暗自心想,当即摆了摆手,告饶道:“老哥客气,却也不用,不过你这生意算盘打得倒是真就恰到毫厘。”言语似有所指。
掌柜经营酒楼多年自然是为老成,呵呵乐道:“二位爷说笑了,开店迎人当是不易,若不如此自黑,怕是我这酒楼里的生意就要做到了头。我这小楼毕竟是出了这么一件涉及上官的白丧,太不吉利。若是没有这些探奇客的光顾,此刻怕是就只得歇业大吉咯。”
三言两句便是不着痕迹地与那青衣客透了底,符敏的谣言出处便是就在此间。作为事发地的酒楼总要开门迎客,自然需要把人们的关注点从吕佩身死这件事情上转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