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悔子!

猴子做了一个美梦，梦见那时他还在花果山，还是猴群的猴王，每日带着猴妖们在山川湖泊中嬉戏玩闹，其乐融融。

这一次他没选择出海寻仙，而是陪着猴群，最后寿终正寝。

猴子猛地睁眼，入眼便是一座朱红色的府门，上方牌匾的字，让猴子的瞳孔骤缩。

——斜月三星洞!

这里不是化为废墟了吗?

不等猴子回神，强烈的饥饿感便席卷全身，猴子匆匆打量一番自己，惊骇地发现，自己竟是一副狼狈不堪的猢狲模样。

“这是”猴子心中了然，但仍是震惊。

这是溯洄?

就连圣人也只能溯洄半日光景，自己竟溯洄到八百年前拜师求仙的时候!

望着那座尚未打开的朱红色大门，猴子强忍着膝盖的酸涩，缓缓起身。

走向一旁的桃树，下意识地招了招手，才发现自己现在不过肉体凡胎，叹了口气，爬上了树梢，摘了几个桃子，啃了起来。

狼吞虎咽的几个桃子下肚，饥饿感退了些，猴子这才细细品味，眼角微弯，满意道：“什么狗屁仙果蟠桃，还是师父这里的桃甜!”

道观深处，盘腿坐在瑶台上，闭目冥想的白发老人，面露笑意。

饱腹后，猴子并没有在跪在洞府前，只是挂在树梢上，思索着什么。

上苍有眼，给了我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如若我不再拜在师父门下，师父也不用散了道观，师兄弟与我没有了瓜葛，也不会再在佛门灭妖时，赶赴花果山战线，落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我已知大品天仙决修炼要法，所有术法也都了然于心，修为术法，不过重修一遭!

但重来一次，我与佛门恩怨，断不能再牵连旁人!

猴子心中想着。

随后，猴子径直走到门邸前，恭恭敬敬地三拜九叩，随后头也不回地下了山。

洞天深处，瑶台上，白发老人微微睁眼，皱了皱眉。

“猢狲，十年风雨，诸般苦楚，只差临门一脚，就此作罢?”猴子脑海中传来熟悉的声音。

猴子眼眶一热，却没有回头，只是沿着山道走着。

“你这猢狲，不过是让你在门外候了一会，脾性这般大?”那道温和的声音轻声道。

天地灵力涌来，将猴子定在了原地。

“弟子自知脾性顽劣，不愿再入师门，给师门招惹事端!”猴子掩着脸，应道。

菩提竟没有在意猴子的再入师门这句话，笑了笑说道：“这条求仙路，走了十年，跨了两重大海，一座南瞻部洲，到了门前，竟不进来坐一坐?”

猴子强压心中酸涩，倔强的摇了摇头。

“那你现在是要去哪?”菩提沉默片刻，问道。

“从哪里来的，回哪里去!”猴子轻声道。

“啧啧啧，天底下竟有这样的奇事!”菩提不再劝阻，解开了对猴子的束缚，只是感叹道：“在汪洋大海漂浮的时候不退，在人间被猎户捕杀，被人愚弄，被虎豹追赶的时候，也都没想过退，此刻倒想着回去?”

猴子抿了抿唇，大步流星地朝着山下走去。

方寸山下，猴子靠在一棵千年老树的枝干上，回想着往事。

漂泊求仙的那十年，确实狼狈，一度让猴子认为，那般路途都走来了，事上还能有其不成之事?

也是那一路所遇的触目惊心，造就了自己后来的脾性!

还记得八师兄晋海那个剑痴，曾说我受了委屈不恼不嗔，遇到事了也是赔个礼，是个老实和善的!

八师兄与我交好，说得还委婉了些!

五师兄常真义说得就直白了些，说我是个怂货!

还说我若是学成了本事，必是性情大变!

想到这里，猴子无奈地笑了笑。

想来诸位师兄也没想到，观内最老实的猴子，最后竟将天都捅破了！

我本性桀骜，早年羽翼未满，遇事遇人便只能忍让，十年求仙路，遭遇种种生死关头，不忍让，不低头，便是身首异处。

后来到了师门，除我一只猴妖，道观弟子皆是人族，不忍让，不低头，便容易受排挤，十年求仙路，我自知人族才是天地的宠儿，而妖族，是受天地排挤的存在。

可诸多忍让退，只是为了有朝一日的不忍，不让，不退!

如来不就是拿捏住了自己的脾性，设计让我砸了地府，烧了生死簿，又闹了天宫，砸碎了南天门的天界法阵，兵不血刃的入主地府，削弱了天界的实力，从而主导了西行一事!

我虽恨如来，但如来有一点却说得对，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自己选择的!

我若没有闹地府，烧生死簿，让地府乱成一团，地藏王没有机会以发下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的宏愿，从而使佛教入主地府!

我若不砸碎南天门，毁了天界法阵，佛门不可能有机会往来天界，五方揭啼落座东方，渗透东方的香火神道。

我若不聚天地妖众，妖族也不会被倾覆，妖界也不会陆沉，娲皇也不会道陨。

说到底，我自以为的快意恩仇，却是导致佛门插手这方天地最锋利的刀!

说到底，神仙，妖族的厮杀不过是自家内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