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小心谨慎,每个人都各揣心事。尤其是那个郡守,言语挑拨之能让杨暮客叹为观止。甚至杨暮客都怀疑着郡守非是太子一方的人。郡守胆敢拿杨暮客一行人做文章,杨暮客非但没生气,反而好奇这郡守的底气是什么。
杨暮客掐了唤神诀,“想见本地社稷神。”
嗖一声,一只狸花猫从墙檐上落下。狸花猫变成了一个小老头儿,恭恭敬敬地作揖,“小神拜见到道长。”
“你于此地成神多久了?”
“小神受领香火一百三十余年。”
“此地郡守你可了解啊?”
“学东郡郡守五年前由翰林院升任学东郡太守一职,原籍林山郡林东县。书香门第,由当朝太傅举荐入朝为官。弹劾乾王太子强抢民女,状告刑司贪赃枉法。昭通王评价为‘直官’,由从七品升至五品督查。”
杨暮客低眉琢磨一下,问他,“听上去是个好官?”
“回禀道长,的确是个好官。学东郡近年风调雨顺,民生康泰。多亏吴大人治理有方。”
“那欢彦侯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那社稷神面色迟疑。“欢彦侯其母乃是当今大家之妻。”
“等等?”杨暮客皱着眉,这关系有点儿乱。“你是说,昭通王后是欢彦侯的母亲?”
“对。”
“那他该是个王子才对,怎地是个侯爵?”
小老头嘿嘿一笑,“欢彦侯其母乃是学东郡有名的美人儿。但其女儿更美,年方十二便已美名远扬。当年乾王南巡,看中了欢彦侯胞姐,与本地原太守陷害忠良,将欢彦侯之母献与大家,他收那小女入了偏房为妾。”
杨暮客有些琢磨不通,这乾王太子怎么就这么混账,小声骂了句,“畜牲……贫道观那昭通王本是性情宽厚之人,怎会收下欢彦侯之母?”
社稷神感叹一声,“当今大家的确是个良人。但寿元太长了,在位已经五十八年。那乾王为太子也整整五十年。他等的太久,难免肆意妄为。欢彦侯胞姐为妾后,受尽了非人折磨,不堪受辱而自尽。当今大家过意不去,为补偿王妃丧女之痛,封为王后。欢彦侯遂得侯爵之位。”
“昭通王不知他儿子是欢彦侯刺杀的么?”
“自然知晓。”社稷神点了点头。
杨暮客不解地问,“他死了儿子,怎会饶过凶手?”
“子不教父之过。大家心中有愧,毕竟乾王所犯过错罄竹难书。当朝丞相亦判言,该有此遭。”
杨暮客笑笑,“贫道方才问你,你为何迟疑?”
“欢彦侯乃是小神凡间后裔,当今王后也曾是小神家中女眷。”
杨暮客摆摆手,示意社稷神可以离开。
“小神告退。”
啧啧啧,当真是剪不断理还乱。十足的狗血剧情。杨暮客起身伸了个懒腰,世俗之事本就如此,狗屁倒灶的事情比比皆是。说一句站着不腰疼的话,历史会自然修正。那郡守估计跟当今太子也不是一伙儿的,难不成把希望放在了那个还有三年寿命的王孙身上?诶……愿这昭通国以后会有个好年景吧。
一夜无话,杨暮客睡了会摸黑出来准备早课。吃了早饭一行人也不打招呼,从偏门直接出了别院。朝着东门驶去。
接到消息的鸿胪寺卿衣服都没穿好在东门候着送他们出了城。
故此一别,便是前往中州之路了。
晴空忽然阴云密布,东北寒风南下,西南暖风北上,天边水师神与风婆鼓动着水汽聚集。
季通驾车才走了几十里,噼噼啪啪的雨点降落。不远处一个商队停车整顿。路被堵住,此时雨大,季通也不想冒雨前进。毕竟没有官道车轨,路途并不好走。跟这些人打听清楚再往前更好。
一个掌柜模样的人站在前头,看着华贵的马车伸出双臂作揖。“不知贵人去往何处?”
季通拉紧了缰绳,“自是前往中州,你等可是中州的行商?”
掌柜点头应道,“我等的确是中州行商,从北路南下,北边干燥不曾做防水。如今到了此地水汽渐多,需做好防水才可继续前行,阻了贵人道路,十分抱歉。”
杨暮客钻出车厢,“无事。即将到午饭时分,我们也要停着休息。”
“多谢贵人大度。”
一点小雨便要做防水,这车中运的是什么杨暮客便是用屁股想也知道了。而最可怕的是,中州如此肆无忌惮地向域外出售火药,那中州的战争水平又达到了何种地步?
季通将马车停在一旁,将路让出来,好让做好防水的车队通过。玉香也下车开始做饭。
趁着这功夫杨暮客跟季通去找车队的护卫闲聊。
杨暮客双手揣在袖子里问路旁的人,“贫道观你们与车队的衣着并不相同?你们非是车队的专职护卫吧。”
那壮士笑道,“我等是中州的镖人。运送这些玩意,正经的商队不会接买卖,正经的行商护卫也不敢护送。”
杨暮客呵呵一笑,“你倒是个实诚人。”
“做得是刀口舔血的生意,虚言惹人猜忌,为人实在便少了麻烦。”
杨暮客抱拳道一声佩服。
“不敢不敢。”那壮士连忙谦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