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另一人格

桌上的饭菜变得索然无味。少年用十分平淡的语气讲述着，可叶秋仿佛看见了圈养的孩子们，如羔羊般躺在鲜血淋漓的屠宰台上的情景。她情绪紧绷到了极限，再也抗不住，快速跑洗手间，对着马桶呕吐起来。

她想起跟阿南在一起最开始那半年，她时常怀疑他是不是干了坏事。对他的态度一直不算太好，反而是他一次次讨好她。

重新回到饭桌上时，她的面前多了一杯温水。

“所以阿南很早就知道你的存在？”按照少年说的，只有阿南可以碰电脑，而他在夜晚的时候出现，把解题和答案、后来的代码写在手臂上，提醒阿南应该要做的事情。

“是的。”少年道：“一直以来，我们一起合作，一起学习。而我从出生就是为了保护主人格，我算的上是阿南的骑士。”

叶秋回想初次见面，阿南的迷茫、困惑和恐惧，所以他当时并不知道自己成功了，还是她给他看新闻他才知道的。他同样不记得这个英勇事迹的一些细节，才会在后来很长一段时，遥望着远方表露出莫名的愧疚。

“但你们最终会越来越分裂，总有一天从同伴变成敌人。”叶秋看着“阿南”，终于能够直面他。“你知道阿南的一切，但是阿南并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出现次数越多，他的人格就会缺失更多，最后你会取代他，占据这个身体。”

少年眼皮跳了跳，他垂下目光，再抬起头时，表露出受伤的神态，而这一瞬像极了阿南。

“姐姐喜欢我摆出这样的表情对不对？我知道他所有记忆，如果哪一天他消失了，我也知道如何去模仿他。”

少年的语气非常诚恳。但他刻意的模仿，反而让叶秋更加理智和冷静。

眼前的“阿南”就像一台机器，不会说谎、不会隐瞒，还未真正变成一个“人”。所以她必要唤醒阿南。

“你很了解他？”

“是的。”

“能告诉我他在愧疚什么吗？”

“那个他帮助过的姐姐，因为他被老师虐待。阿南每次都是被关在笼子里面被迫看着，却无法出手帮助。当时我给他制定逃跑路线本来很顺利，但他为了救她又跑回去，才被老师抓住了。他一直都没机会跟那个姐姐说声对不起。”

少年说着，注视着叶秋。

“说起来，他最开始对你的照顾，或多或少把你当成了那位姐姐，怀着想要赎罪的心理。”

叶秋瞪大双眼，原来是这样吗？他当时执意要跟着她，没说几句话，就把身份证和银行卡交给自己。明明是一个孩子，住进来后，从不抱怨也不喊累，主动干着佣人的活。

叶秋内心多少有些失落，但这样一想，才比较合理。

“你一开始说，他在压制你？”

“你这么完美，为什么他——我是说主人格为什么要压制你？”

“阿南”模棱两可回道。

“我是为保护主人格而出生的，也就是说，主人格的意识是一切。我现在还被主人格的意识控制着，目前来说，我愿意被他控制。”

“如何控制？”

“不断追赶我超越我，直到强大到不需要我的那一天。”

“如果他失败了呢？”

“自然界适者生存，弱小者注定被淘汰。我就会占领这具身体，吞噬他。”他说，眼神平静如深潭。“不过，我想他不会认输的。”

“为什么？”

“他认为我会伤害你。”

叶秋心惊胆战，观察他的一举一动。再回想起他说话时的语气和神情，回答问题时的思维逻辑。

然后她逐渐恍悟了一点，“副人格是为主人格而生”这句话的深层逻辑，其实就是极端的利己主义者，往后极有可能成为反社会人格。他目前没有正常人的情绪，还处于受主人格牵制的执行者身份，可一旦像他说的，占据阿南身体成为主导，后果不堪设想……

叶秋暗中捏了把汗，她认为刚刚的分析不是夸大其词，“阿南”就像一只隐藏在黑暗中的幽灵，长久凝视着深渊，一旦附身到人身上，不可能拥有正常人的三观。

必须尽快唤醒他，可是怎么做？

“你这次因为什么契机出现的？”

“我一开始说了，主人格最近这段时间情绪很不稳定，常常自我怀疑。”

叶秋问：“是因为我吗？”

少年点头。

叶秋咬了咬牙，看来要找回阿南，就不能再逃避他的情感问题。

“他对我产生的感情，是真是假？”

这时，少年也表露出了疑惑。

“感情上的事我其实不太懂。所以，我只能告诉你，他背着你做过的一些事。”

“什么？”

“十三岁的冬天，他第一次做春梦，梦遗的对象是你。之后忍不住的时候，他都会幻想着你自渎。你不信可以把沙发掀起，那里还藏了一件你去年穿过的内裤。”

叶秋脸上顿时闪过各种情绪，活了二十五岁，第一次在一个孩子面前抬不起头。

“他还做了什么？”

“还有你知道的，晚安吻和早安吻。不过你把门反锁了之后，晾着他那一段时间，他深刻反思过自己，怕你赶他走，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