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人,还不讲理
胳膊上传来的疼痛让她稍微有了点精神。
禅院真昼没做徒劳挣扎。
勉强睁开沉重发涩的眼皮,忍着头重脚轻的不适,木木的眼珠艰难向上转动,涣散的视线好一会儿才聚焦。
她终于看清咬自己的是谁。
那人很年轻,长得也好看。
面容清俊苍白,有着不逊色五条悟的出色五官。
不过,与五条悟那双宛若晴空延展的眼睛不同,他的眼睛是梅红色的竖瞳,一如她年幼时,隔着反光的透明玻璃,不经意窥见的那只高傲的森林猫:它蹲踞在高高的猫爬架上,随着光线缩成一条细线的瞳孔俯视着治下臣民,极致傲慢,又极致美丽,眼珠转动间端得妖异诡魅,让人根本移不开眼。
——那是足以摄人心魂的威仪。
晶莹剔透的眼珠宛若璀璨的红宝石。
如今,这颗举世无双的宝石中央裂出细长的裂缝,瞳仁深处浸染着浓烈夜色蛛网般晕染开来,活物般深深扎根于红宝石之深处。
只消一眼,非人的气息就扑面而来。
一看就知道他不是人。
禅院真昼被蛊惑住。
在意识反应过来之前,舌头就不受控制动起来:“真好看啊……您叫什么名字?”
梅红色竖瞳乜斜而至。
他松开牙齿,唇边沾着殷红血迹,似笑非笑望入她眼底:“鬼舞辻无惨,鬼族始祖,之前宅子里消失的人都是被我吃掉的。”
“真的吗?”禅院真昼露出苍白的笑容,浑浑噩噩的大脑仿佛开启儿童模式,自动屏蔽了他话里的血腥意味,“那您可真厉害,不仅人长得好看,拥有鬼魅般杀人的实力,真不愧是鬼族始祖……”
她声音逐渐微弱下来。
痛意随着他动作停止而消散,倦意再次上涌。
鬼舞辻无惨却不愿意放过她,捏住她伤口,蕴含奇异力量的血液顺着肌肤滑落:“你猜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轮到我了吗?”
“没错。”
“那您能先忍一忍吗?”
禅院真昼颤抖地喘息。
疼痛让声音仿佛黏在喉咙里,变得含混不清,“我才十九岁,要到十二月,才过二十岁生日呢……我不想死这么早,十几岁出头的年纪就死掉的话,那也太逊了,会被嘲笑的……我是姐姐,姐姐不该这样死去……我还有那么多事没做到,我不能这样死去……”
她不该这样死去。
也不能死在这个地方。
她舍弃一切、孤注一掷去往sharkbee遍地的日本,可不是为了奔赴这种毫无意义的死亡。
起码……
最起码……
那个人应该得救的。
在此之前,她绝对不会死。
就算一不小心死了,也要化身特级过怨咒灵,重新爬回人世间。
没有人能阻止她活下去,没有人能妨碍她活下去,更没有人能让她活不下去……
“不能。”冰冷的声音无情打断她的奢望,“我饿了。”
“那您能暂且换个人选吗?”禅院真昼没有就此认命,“我已经病了很久,肯定不好吃。”
鬼舞辻无惨来了兴趣。
望着眼前这个病得脸上一丝血色也无,仿佛下一秒就会死掉的女人,扬着唇角,话语中满是恶魔低语的恶意:“你说我该选谁?你身边的那个孤儿吗?”
“自然是人见城主。”她摇摇头,声音很轻,宛若风中飘荡的蛛丝,“他是附近最有权势的人,吃喝也是最好的,论肉质品相,绝对没有人能比得过他……您长得这么好看,做鬼也这么厉害,自然应该吃点好的。”
鬼舞辻无惨摩挲着指下过于苍白冰冷的肌肤:“他好歹也算你半个恩人吧?如此恩将仇报,你就不怕事情败露,他的亲人下属找你复仇?可别忘了,你还生活在他的地盘上呢。”
“复仇?”
禅院真昼却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
明明已经没什么精神了,却还是勉强冲他扯出一个无可奈何的笑容,“这种情绪未免也太奢侈了。大家都在朝生暮死,保证自己活下去就得拼尽全力,哪里还有心力关注其他?不过是家人被杀、亲友被害、主公枉死而已,当做被天灾刮走不就好了?何必拘泥于不可挽回的事,每日煎熬痛苦?明明为自己还活着感到庆幸就够了……做人呐,最重要的是知足。”
鬼舞辻无惨一瞬不瞬盯着她。
梅红色竖瞳缓缓展开,中间细长的瞳仁伸出漆黑的触手,四处蜿蜒蔓生。
这个回答似乎格外令他心旷神怡,他低低笑出声,低沉和缓的嗓音难掩愉悦,融在无尽夜色中,泛着妖异诡魅的柔和:“很好,我很中意你。”
“我知道。”
禅院真昼回视着他。
就着他捧着自己胳膊的姿势,略微发抖的手指缠着他垂落在自己掌心的微卷长发,轻轻一扯,彼此之间那道反光的透明玻璃就不复存在,翠色的眸子直直落入他眼底,温柔的呢喃随之响起,“我也很中意您,正如您中意我一样……”
鬼舞辻无惨不笑了。
禅院真昼打了个哈欠。
她倦怠闭上眼,又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