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01这辈子，我欠你两句话

程泽怎么都没料到江栩宁会死在新年的前一天。

浑身血液流干而亡。

她像是一只被抽空了棉絮的布娃娃。

就那么可怜兮兮的被盖在一张简陋的白被单下从手术室推了出来。

她紧闭着眼睛，嘴巴微微张开。

睫毛还是像从前那样卷翘。

程泽甚至能看到江栩宁口中那像贝壳一样瓷白的小牙齿。

他曾经在她被折腾的累极昏睡之后，悄悄亲吻过她柔软的唇。

他喜欢在那样的时刻用自己的唇齿碾磨她的小牙。

然后满足又歉疚的看着她在自己的怀里皱眉发出抗议的轻哼。

江栩宁死的那天是除夕。

程沫的生日。

她就那样以一种最惨烈的方式死在了他的眼前。

像是程沫命运的回旋镖终究扎在了江栩宁的眉心。

程泽曾以为他和她之间还有很多个春秋冬夏来慢慢消磨。

慢慢让他的整颗心都填满她的笑脸。

慢慢弥补他对她造成的伤害。

他以为江栩宁还会再等等他。

等他再努力一些。

再有实力一些。

等他能抗衡他曾畏惧的一切。

他们就能开诚布公坦坦荡荡的走在阳光下。

那时候，他会牵住她白皙的素手。

还会在人海中与她拥吻。

他会大声告诉所有人。

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太太，她叫江栩宁。

可是，程泽终究还是没有握住这朵倔强的合欢花。

她在骄阳灿烂的夏季盛放。

于离春暖花开最近的时刻凋亡。

去踽踽追逐她妈妈的步伐。

最怕冷的江栩宁，死在了一年之中最冷的冬夜。

最渴望家的温暖的她，在千千万万个家庭团聚的时分，孤独的死在冰冷的手术台上。

不是说岁岁合欢，年年如意吗？

骗子！

大骗子！

程泽捧着一大束合欢花站在江栩宁的墓碑前。

絮絮叨叨。

怨愤异常。

“江栩宁，你敢骗老子？”

“你是怎么和我说的？你说你保证不死！你的保证呢？说话当放屁是吗？”

“我看起来像个傻逼吗？”

“还是你觉得我就那么好骗？”

“混蛋！江栩宁，你特么就是个混蛋！”

一片雪花落在他手里的合欢花瓣上。

晶莹的像是某个人情动时分眼角的湿润。

程泽蹲下去靠坐在江栩宁的墓碑旁，点燃了一支烟。

“江栩宁，你真特么狠啊！”

“就这么报复我是吗？”

“你是在报复我吧？”

“你是想让我知道迟来的深情比草贱吗？”

他狠狠的抽了一口。

“衣冠冢！呵！你真行！”

“你有种！把自己个儿捐了！”

“死了都给我添堵！是吧！”

“江栩宁，你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对你一辈子念念难忘！你做梦去吧！”

他又抽了一口。

白烟袅袅升起，湮灭在渐趋稠密的雪雾中。

程泽突然把头埋进了两膝之间。

他喃喃自语。

“我知道你是在怪我。你怪我懦弱，怪我作妖，怪我用许月如来羞辱你，怪我食言没有护着你。你还怪我伤了你的心，辜负了你的真情。”

“可是，栩宁，你怎么就知道我在伤害你的时候不是在更深的伤害我自己？”

程泽抬起猩红的眸，看向照片上那个温婉笑着的女人。

她那张脸明艳动人。

就如他最初看到她的那一眼，一模一样。

“我知道你猜到了一切。”程泽苦笑。

“也知道你顾着我的体面选择了沉默。”

“我就是个懦弱的人。”

“我还是个龌龊的人。”

“不，我不是人。我是畜生。”

“栩宁你是什么时候看透了我的？”程泽摸了摸江栩宁照片上的脸。

“你猜对了。我曾经在一段时间内对我的妹妹有那种说不清的情愫。我恼恨那样的自己。憎恶那样龌龊的我。”

“程沫发现了我的秘密，她说我病了。”

程泽痛苦的说：“栩宁，我知道我病了。我是真的病了。哪个正常的人会对自己的妹妹有那种肮脏的心思？”

“被你和你父亲救了的那一次，就是我因为苦闷独自一人跑出去散心，刚好遇上了地震。”

“栩宁，如果你这辈子没有遇见我，是不是会过的安稳一些？”

程泽指间的烟燃到了尽头。

他似乎像是没有知觉一般。

“程沫的死是因为我。”

“她在出事之前是我在和她打电话。我和她吵架，说我不想让你来家里见我妈。我说我没准备好。她生气的斥责我不负责任。还说你是最好的女孩，我能被你喜欢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栩宁，我怎么会不知道你是个好女孩？可是，我却迷茫了。我看不清自己的心。所以我退缩了。我怕我忘不掉程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