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草长莺飞
“听说又要打仗了。” 红脸膛的男人小声说了一句,茶馆里就稀稀拉拉地坐了两三桌人,围聚在一起闲谈。一个下人打扮的高个儿少年闻言,有些忧愁地问道:“怎么又要打仗了,现在是谁和谁打啊?”
“听说啊,全都是听说。”红脸膛的汉子四处看了看,又压低了声音:“都城那位和元太子要打起来了!”
“听你胡扯,” 掌柜的端了盘毛豆走了出来,恰巧听见这么一句,他嘲道:“都城那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谁想和窝在这里的人打仗?再说都是卫氏后人,哪有什么血海深仇。黄三,你喝醉了做梦的吧?”
他这么一句夹枪带棒的话一出口,那红脸膛汉子的脸顿时涨的更红了,他一拍桌子站起来叫道:“你才喝醉了做梦呢!我妗子是县令的门房夫人,她可是亲耳听到的。”
“哟,一个门房还配得上称夫人,” 听他说完,不光是掌柜的笑了,在座的所有人都大笑起来,“黄三儿,你可再别丢人了,那听来的消息哪有什么作数的?”
“你们爱信不信,老子反正先跑了,你们要乐意被征兵役就去罢!”红脸膛汉子气急败坏,撂下一句话就匆匆跑出了门。
剩下的人就着那‘门房夫人’接着笑了起来,并没有人注意到拐角里还坐着两人,将他们刚才的话分毫不落地都听了去。
“哎呀,想不到我现在也是个皇子妃了。” 皮肤略黑的男人摸了摸下巴,笑的十分得意:“我们老晏家十代单传,终于出了个有功名在身的。要是我爹娘还在,肯定得烧高香。”
“混说,” 他身边还坐着个白皙的年轻男人,笑吟吟地反驳道:“京中的姑娘小姐都是白皮肤的,谁见过像你这么黑的皇子妃?”
“你怎么现在越来越坏了。” 男人无奈,还想伸手去闹一闹青年,就听他开口道:“无意,你觉得有可能吗?”
“打仗啊,” 晏无意闻言也严肃下了脸色,挠了挠鼻尖说道:“我觉得很有可能是真的。我与卫从徵接触不过短短数天,便知他是个极为小肚鸡肠且目下无尘的人,要他承认往常一切都不如自己的人当上了皇帝,还不如杀了他来的痛快些。”
“是吗” 温述秋端过桌上的茶碗,仔细嗅了嗅里面的味道才微微呷了一小口进去,“我倒觉得,不太可能真的打起来。元太子若要兵马,定是从周围失去将领的残兵之中整合,撑破天再加上些征的兵役。”
“说不太可能是因为,” 他伸手,沾了些茶水在桌上凭感觉写了几个字:“元太子的队伍,只能说的上是勉强集结而成,根本谈不上什么默契与配合。平民百姓在此之前也定是从未拿过干戈武器,如此便让他们上战场,实在是天方夜谭。”
“你说的有理。” 晏无意凑过去看着桌上半干的水迹,乌黑的木桌衬得青年的手指白皙如雪,他被那雪色闪花了一瞬眼,待反应过来就听青年说道:“这些其实都大体无碍,但我们千万不能忘了他手里的最后一张牌。”
“天道石。” 晏无意摇了摇头,“不知他那里还有多少。”
“天道石开采极为不易,挖空一座山才能得一两块人头大小的原石,更不要说提炼之类的损耗了。而且它只要稍不小心便会引发爆炸,所以这些年来皇帝虽看上去底气颇足,实际上可能也只有不到一仓库的量。”温述秋轻声道:“但这只是我估算出来的结果,具体如何我们也不得而知。”
“可是一仓库的量也足够可怕的了,不如我们混入元太子私军之中,你挤一点血让天道石失去作用。只要没了这个东西,元太子和皇帝的争斗结果如何也就没那么悬殊了。”晏无意凝视着桌子上已干涸的水渍,说道:“随着上次遇见的三个人去,现下正是需要人的时候,只要不撞上元太子,一切就都好说。”
“也好。”温述秋仔细想了一下,便同意了。之前试过了,他的血液掺上水也是有用的。而他们两个人潜进去也并非什么难事。
“只要解决了这个事,卫氏的王朝便彻彻底底与我们无关了。” 晏无意握住青年的手,似是起誓一般慎重说道:“从此恩怨皆消,各走大路两头。”
他实在是倦了,这种倦意从遇见青年之后便每日剧增。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总是会一次又一次地跳出来质问自己,这样子的奔波生活真的是他想要的吗。晏母叫他忘记仇恨,别被恨意驱使。原先晏无意一直想不通,究竟是怎样的人才能忘掉弑父、弑母、弑亲的大仇,现如今他明白了,只要心里有了新的支撑,过去的一切都会渐渐被时间的风沙所掩埋。
掩埋并不代表忘却,只是不再时不时跳出来提醒自己了。换句话说,他心中的伤终于结痂了,过后只有疤痕,再不会鲜血淋漓了。
“嗯,” 青年笑眯眯地说道:“从此恩怨皆消,各走大路两头。”
二人虽是计划的极好,却没料到世事不由人。
元太子与皇帝的对峙就在一个平和的阴天里无端开始了。两军隔着关内外的门静静观望,战鼓一遍又一遍地响起,却始终无人应战。谁也不愿意先出战,谁都在等待自己的主心骨到来。
说是无端对峙实际上也不甚妥当,因为就在前一天,元太子的护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