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少女杀掉几人，丝毫不像第一次杀人，或许她也没有将几人当人。

生活不是小说，她也没有兴趣将几人头颅拿到婆婆坟前，把人杀了，就算报仇了，心里也稍安了。

城北到婆婆的家并不算很远，青衣少女的脚步也算不得快，不过穿梭在逐渐熙攘的人群之中，在还未落山时，就穿过了伢市。

步履匆匆的人群之中，忽然出现一抹火红。

是二狗！

小狐狸就像狗一样，咬住少女的裙摆，呜呜叫着，拖着她往市场里面走。

走进这处买卖人口的市场，只见一个三十来岁的肥胖妇人站在小瓶儿面前，正上下打量着。

小小丫头就如同前天一样，头上插着枯草，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小丫头还是那么不好看，略显稀疏的黄头发，随意散落在头上，脸颊上还有泪水滑落留下的黑黑的两道痕迹。

不过脸上倒是一如既往的倔强，正和妇人说着什么，似乎是在讨价还价。

最后像是谈妥了价钱，妇人点点头，拿出钱袋，拿出几颗散碎的银子，约莫三四钱。

递给小丫头后，就伸手摘下了小丫头插着的草标。

小丫头接过钱，抬头看到了走过来的青衣少女，当即把这些散碎银子举得高高的，然后向着苏长宁跑着。

一瘸一拐的，怎么也跑不快。

“我把我自己卖了。”

“我有钱了。”

“给你钱。”

小小丫头被青衣少女搂在怀中，见惯了太多无能为力的事。

在婆婆死后，她能想到的就是卖了自己，来给婆婆一个体面的葬礼。

现在，她觉得欠了苏长宁太多，她能想到也仅能做到，偿还对方的办法了。

“对不起，对不起！”

青衣少女抱着依旧很瘦的丫头，嘴里喃喃的说。

尽管她没有做错什么，可面对小瓶儿，她总觉得愧疚！

将银子还给那位妇人，对方接过钱，倒也没有过多纠缠，只是嘴里嘟囔，转头又走向了旁边。

同样是一个八九岁，头上插着草标的姑娘，后面站着的略带着愧色的汉子，想来约莫便是小姑娘的父亲吧。

那间还带着香烛纸钱燃烧味道的院子里，小丫头低着头，像只小兽失去依靠般呜咽，

“他们都说我是扫把星，克死了我爹，现在婆婆也死了……”

青衣少女眼中有心疼，紧紧握着小丫头的手，声音很轻，但很坚定。

“不关你的事。”

是啊，怎么会是一个九岁小丫头的错呢，是这个世道的错！

小瓶儿的身世，苏长宁以前听婆婆说起过。

上田村是横沙城下面的一个小村子，小瓶儿的爹烂赌，输了房子田地，又想卖了妻女。

在看到亲娘不堪受辱，跳河自尽后，小瓶儿才从家里跑出来的。

尽管那时的她才不到六岁。

在逃跑的时候，跟着一群乞丐，去办喜事的大户人家，想要讨口吃的，结果被嫌晦气，这群乞丐被狠狠教训了一顿。

乞丐们不敢对大户人家报复，却敢拿一个小丫头撒气，也就是那一次，小丫头的腿被打断了。

没有钱看大夫，就这么落下了跛脚的毛病。

“我其实不想克死我爹的，我娘死了，我害怕的很，就跑。”

“我爹在后面追着要打我，才掉河头淹死了。”

小丫头断断续续说了许多，青衣少女就那么听着。

片刻之后，小丫头声音已是哭腔，带着抽噎，突然抬起头看着苏长宁，眼中还是那般倔强。

“我娘死了，我真的不想我爹也死的！”

小丫头的泪水，终于绷不住，像是落雨的珠子，一颗一颗，都浸润了少女的裙衫。

苏长宁抱着小丫头，一遍一遍的轻声说着。

“不是你的错，不怪你的。”

小丫头最后收住了哭声，不再哭出声响，在青衣少女灵气蕴养下，小丫头气息慢慢悠长，终是沉沉睡去。

只是时不时的抽噎，说明小丫头睡得并不那么安稳。

窗外朗月，透过已经很破旧的窗户，照在两人身上，一如山间的明月，洁白且安宁。

她不知道是不是将小丫头带回山里，还是她离开大山，走进人间。

不管何种方式，总是不能丢弃小丫头的。

良久之后，她决定还是走出这辈子生活了近二十年的大山，她之所以能习惯山里，是因为她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一个成年人的思维。

后来在大山里待的久了，也就习惯了。

人是社会性群居动物，一个人独自生活太久，总归不会是什么好事。

抚平了小丫头蹙起的眉头，引来天地间的灵气道韵，包裹着小丫头，好让其能睡得安稳些。

随后，青衣少女起身，朝着大山之中走去，她并不是二十年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上辈子二十多年的经历，让她明白，在人间生活，钱财是最不可缺少的。

她能想到的来钱的方法，无非就是从山里多找些草药换钱罢了。

青衣女子走了不久，小丫头就醒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