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久远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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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这个世界最艰难的那些现实问题都无法挫败他。
但只有陈闲自己知道,这些年来自己一直都在刀尖上起舞,因为缺失情感而有些麻木的心,让他难以对外人产生感情,若不是家里有个爷爷一直陪着他,为他维持着源源不断的情感输入,或许陈闲早就变成了一个真正的怪物
没有情感便没有同理心。
没有同理心便失去了共情的能力。
没有共情的能力就无法理解别人为什么而快乐,也无法对别人产生同情或是怜悯。
那样的陈闲,倒还真是与怪物无异。
陈闲就像是一座终年不化的冰山。
陈跋这个爷爷则就是一个锲而不舍的凿冰人。
十几二十年都是这么过来的。
如果没有他不厌其烦的想要将陈闲的心捂热,陈闲最终会变成什么样子谁也想象不到。
曾经陈闲听葛老骗子说过,陈跋是个极其热爱旅游的人,他这一生最大的爱好就是走遍名山大川在幼儿时期模糊的记忆中,陈闲也勉强记得自己被爷爷带去过一些山水秀丽的地方,但陈闲却又是一个不爱踏出家门的人。
对他来说这个世界是充满危险的,他就像是一个从异乡而来的陌客,身边成千上万都是异类,唯一能让他感觉到安全的只有这座老宅子,所以他怎么都不愿意出门,而陈跋似乎也能理解他。
那是在陈闲小学的时候,某一次陈跋提出要带他去某某地旅游,最终却被陈闲明确的拒绝也是从那一次开始,陈跋便不再主动提出要带陈闲走出家门,甚至陈跋也极少出门,连出门买菜遛弯都要刻意挑陈闲不在家的时候。
只要陈闲在家,陈跋就必然在家里陪他。
或是陪着他在院子里安静地发呆,或是让他陪着自己看那些无聊的电视机。
两个人。
一老一少。
就这么形影不离的过了许多年。
直到陈闲越来越大,陈跋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人老了终有走的一天,这个道理陈闲非常明白,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想到过有一天爷爷会走
,会把自己一个人留在这个“危机四伏”的世界上,所以他很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这点说出去都不会有人信,但陈闲确实是这么做的,从十岁开始,一直将这种心理准备一直做到了成年。
那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
陈跋十几年来第一次对陈闲提出了请求,问他愿不愿意陪自己去海边走走,或者去终南山赏赏花也是好的。
陈闲已经不是小时候的他了,所以第一反应是想答应下来,就算自己再怎么不想出门也该陪老人去走走了,但是陈跋却敏锐地察觉到了陈闲眼中那细微的变化,虽然称不上是勉为其难,可陈跋也知道陈闲还是不愿意出这个门,所以最后陈跋也就笑着岔开了话题。
当时陈闲没有多想,还以为就是老爷子突然起意想出去走走,既然他现在又岔开话题似乎不怎么想去了,那就不去了吧,以后有的是时间陪他
陈闲永远也不会想到。
这一次拒绝竟然会是这一生对自己爷爷最后的拒绝。
就在半月后的某天深夜,一个看似再普通不过的夜晚陈跋溘然长逝。
陈闲并不知道这一切。
他直到第二天起床发现客厅里的电视没开,也没有在沙发上见到那个平常躺在那里看早间新闻的老人直到那时候他才意识到不对劲。
进屋一看,老人早已没了气息。
那个消瘦的身体也已经冰冷得让他感觉陌生。
葬礼,火化,入土
陈闲自始至终都处在一个木然呆滞的状态,从发现老人去世的那一刻开始直到站在坟山上看着那个孤零零的土包,陈闲都未曾留下过半滴眼泪。
至亲离世了难道不应该哭吗?
他经常这样问着自己,经常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发呆。
或许流泪这种人类表达用来悲伤的举动本就不属于自己所以自己从小到大都不会哭是啊。
我可是个怪物又不是人,我怎么会哭呢?
陈闲以为自己彻底想开了一切也明白了一切,所以他经常表现得极其释然,也觉得自己早就看淡了生死,毕竟生命终有消逝的一天难道不是这样吗?
直到此刻。
在雨夜中看着这片烈火焚毁了自己心中的记忆殿堂,他才发现自己一直以来都想错了,那些所谓的释然不过是逃避而已从老
人入土的那一天开始,他就不敢再去想或是回忆任何有关于老人的事,就算偶尔回忆起来也会忙不迭地岔开思路,生怕想起那张总是冲着自己笑盈盈的老脸。
他一直都很愧疚,但他却从来不敢去面对,他非常痛恨自己
为什么当初不多陪陪老人?
为什么不去陪他做一些他想做的事?
为什么总是要冷冰冰地回应老人对自己的热情?
为什么自己不能表现得像是一个真正的乖孙子为什么这么多年来自己都不去主动抱抱那个看起来瘦巴巴的老头?!
为什么到他临走的时候都没能去看他一眼?!
为什么让他在那个黑漆漆的房间里一个人离开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