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韩朗也看到过，其实他都忘了，是看到韩禅进入山母后，才想起来自己曾经也经历过这么一遭。

韩朗是个标准的古代人，所以看到这一切的时候还是相当震撼，他没被迫和五族混在一起之前，还是个平凡无奇的穷酸书生时，曾经看了不少闲书和画片，看到前朝人的饮食风物时就觉得好奇得不行，现如今亲眼看到那么多……那么多他闻所未闻的不同文明，心中的震撼不言而喻。

而在韩朗看到他所在的朝代，看到王朝的覆灭时，虽然熟读史书的他知道自己所在的朝代必然会毁灭，并不会因为他的存在而有什

么例外，但亲眼所见时还是觉得忧伤。

“算了吧，”韩朗拍了拍韩禅的肩膀，“有生必然有灭，我们也是早就知道自己将来会死的，不是吗？”

韩禅半天没说话，他的肩膀有些颤抖，随着他将自己看到的一切——韩禅现在觉得，在他觉得自己与万物融为一体的时候，其实他体会的应该就是山母的感觉——当他将这一切在脑海中事无巨细地重复了几遍之后，韩禅的肩膀哆嗦得越来越厉害。

“不是，”连韩禅的声音都在颤抖，他好像一个刚从冰窖里爬出来的人，的确，当他明白自己看到的那一切后，他回头望着

身后的山母，她还在缓慢而均匀地收缩扩张，像是在呼吸，又像是心脏的跳动，平缓得好像永远只在她自己的频率——永恒——之中。

但韩禅感到恐惧，他好像在看着一个杀手。

如果说之前每一次文明的更迭，都只是自然的呼吸吐纳，那么最后一次，那突如其来的屠戮，就是山母的愤怒。

“被你说中了，”韩禅对韩朗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始终盯着山母，“她已经彻底厌倦我们了。”

在无数次的周而复始之后，山母决定在这些小玩意儿还没激怒她之前，就把他们抹杀如齑粉。

可韩禅连愤怒的力气都没有。

从现实的角度来说，当韩禅意识到自己想要反抗的是“万物”时，他怎么可能相信自己能够与之对抗？根本连想都不敢想。

从情感的角度来说，就算山母真的这么做了，也没毛病，换做韩禅，大概也会如此，干掉这些贪婪得令人厌恶的小东西。

不过，就眼下的事情来说，韩禅突然觉得没心气儿了，不知道是被山母感染了——习惯了她的视角之后，什么生死毁灭全都变成了蝼蚁的奋斗，微不足道，连憎恨或者怜悯都显得太过隆重，抑或是，在看到所有一切直至最后的结局，看到了宇宙这条时间线的终点后，韩

禅觉得……

什么都特么没意思。

“但你不能这么想，总不能说，知道将来总会死，现在就不想活了，毕竟……”韩朗本来在竭尽全力地安慰着韩禅——对于他这种没什么感情的人来说，安慰别人实在是太难了。但是话说到这里时，韩朗的语气突然变了，只听他话锋一转，“毕竟，要是现在有人想让你死，你肯定不想让他得逞，对吧？”

韩禅还没反应过来韩朗这话是从何而来，突然听到一阵野兽咆哮的声音自脚底传来。

正当韩禅纳闷儿地低头看向脚下的瞬间，一只手突然穿破隔膜，一把抓住韩禅的脚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