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云缨
一个月后的一个吉日,萧逸头戴玉冠,穿着尚衣局数百人日夜赶工的明黄色、九龙五爪长袍,参加册封太子隆重繁复的仪式大典。
以全新的身份回到了皇宫里,一切仿若梦境,他整个人如同飘在了云端,被大批宫人簇拥着住进了东宫。
在烛火通明的东宫中,萧逸默默站在太子接受教学的书房内——左春坊,只有长风一人随身在侧。
萧逸拿起玉制的东宫之印,手指接触到玉石时内心深处翻涌起一阵强烈的渴望,他闭上眼睛,此时此刻才能深切感受到,原来这就是当太子的滋味,权利。
长风盯着眼前的地砖,不敢直视他的身影,他的气场已经发生改变。他已经不是昔日孑然一身的九皇子、瑞王了 ,现在是东宫太子,以后将会是大晋朝的皇帝。
十二月的时候,缠绵于病榻间的皇帝,突然能吃能喝了,苍白的脸上像贴了胭脂一样红。
他支撑着身体,召见了太子与一群经过血洗出来的忠臣,安排好一切后,他觉得还有一件不太要紧的事没有了结。
皇帝坐在辇轿上去了翊坤宫,两名侍卫打开了贴着封条的殿门,不过月余里面已经杂草丛生,积了一层薄薄的灰。
宫女太监也被处死殆尽,原来曾经的热闹也不过是用来映衬此刻的死寂。
吱呀!那是门刮过地板的声音。
正殿的大门被一个人从里面打开,原来是大太监鉴宝,皇帝竟然还留着他。
后面一个穿寻常宫衣半挽发髻的女子也跟着出来,不施粉黛的样子多了几分平和,少了以往咄咄逼人的戾气。
“赵氏,你如今倒是在宫中过起了日子来。”
“将就过而已,皇上,没想到您还活着,我还以为您没来找我叙话是来不了了呢。”
如同无数个往日一般,两人在主殿内的高位分别坐下。
鉴宝与一干人等候在门外。
皇帝笑了起来,“就算你不再是皇后了也还是会这样同朕说话。”
赵氏自顾斟茶,推其中的一杯过去,“多少年的夫妻了,论不上相爱却也知根知底,茶尽缘了,皇上有什么要问的就尽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
皇帝逐渐冷笑,“好,朕问你,你为什么要跟一个太监祸乱宫闱,荒淫无度,大逆不道。”
赵氏终于笑了,“太监?太监怎么了,太监他原先也是个人,我曾经的未婚夫!怎么,在你们眼里就不算是人了?”
额角青筋凸起,“赵氏你什么意思?”
”哈哈哈哈…”赵氏突然疯狂大笑起来,茶杯一掷,白瓷茶水一起迸溅。
外面的人就要冲进来,“皇上?”
“滚!”
她眼含泪水,怨恨的看着他,“如果没有你的见色起意,家中亲人逼迫,我怎会进入你的府邸做你的王妃?我早嫁与祁郎,共度恩爱一生了。”
皇帝不屑置辩又带着嘲讽,“朕并不知情,何况你当了皇后都仍不知足的想当太后,你的祁郎怎么能满足你的胃口。”
“我从来都是身不由己,在府邸时是,在后宫里更是。我不争她们就逼着我去争,不然死的就是我和我的赢儿。”
一道道光线投射入殿内中央,赵氏缓步走过去接住,“连这宫里面的阳光都比外面的冷,皇上也是对我一日比一日的冷,宫里的妹妹却越来越多。”
“你身为国公府的嫡女、贵为皇后,六宫的典范,竟如此善妒不识大体,朕早该废了你。”
“皇上您误会了,我并没有嫉妒她们能得您的宠爱,为您开枝散叶。我只是害怕,怕害死我们母子的人会越来越多而已。”
皇帝冷哼,“狡辩而已,朕不想听。”
赵氏抚摸着一撂长发,故作高深的说,“皇上想听见什么看见什么,我都知道。无非是想看到我跪着爬过来抱着您的膝盖,痛哭流涕、伏头认错的样子。”
“你大逆不道,胆敢谋害朕,你嚣张跋扈,形同疯妇一般。就不怕朕诛杀你的母族?”皇帝说完捂着起伏不定的胸口喘气。
“母族?皇上不是已经诛了九族吗?还是要诛杀赢儿?他是我的儿子,但也是您的儿子,他并无大错,杀他就是弑子!”赵氏走过去盯着他的眼睛看。
“皇上猜猜史官会怎么写,后人会怎么看?”
皇帝拂袖而去,鉴宝弓腰进来收拾着茶杯碎瓷,赵氏过去拉他,“祁郎起来,你别管了,反正咱们也活不了多久。”
鉴宝白胖的脸上愣住,眼中闪着晶莹,“您叫我什么?”
“祁郎,我叫你祁郎,我是你的云缨,赵云缨。”
鉴宝,不,祁连山把脸埋进手掌,赵云缨过去搂住他颤抖的肩膀,可怜他家破人亡自己还进宫做了太监,昔日他也是壮志凌云的理想青年啊。
一道明黄颜色映入眼帘,是圣旨,她展开上面写着:废后诏书。她不想看到里面的内容,随意卷起丢弃一边。
她出去果然在门外看见了一个托盘,里面放着白绫和两杯毒酒。
端着托盘进了内殿,祁连山也笑着走近她,两人执手相对,像少年结识时一般无二。
两人喝了这交杯鸠酒,双双倒卧在空旷冰冷的宫殿内,赵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