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 【第51章】掌教首席 机关算尽无悔棋……
”
“但是,如果你有挂心扶台县的安危,那你应当知道,太女在那之后又陆陆续续查抄了三族,分别是曲安王氏、许氏与罗氏。”女子平静回望,“其中,王氏家中起出了十数具没有血肉的白骨,许氏罗氏次之。他们准备得可比你们充分得多,不仅给了死者家属安家费与丧葬费,甚至还出示了卖身契与‘自愿书’。托县令的福,官府竟然还敢在上头盖章。所以当初官印是怎么落的,他们的人头就是怎么落的。”
她的言辞是如此平静,与严酷。
“饥荒易子而食,菜人二两银子。尔等轻贱平民,甚至平民也轻贱自己。可太女想将跪在地上的鬼魂扶起,想将鬼魂重新变成人,这有错吗?”
她重复:“有错吗?”
沈如如双手捂着嘴,屏息凝神,不敢出声。
噤若寒蝉的死寂中,沈如如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鼓噪的血肉在胸腔内跳动。那是何等微弱的声响?可恍惚间,却又仿佛震耳欲聋。
不知过了多久,在众人逐渐异样的注视下,青年士子似是站不住了,他咬牙,冷汗津津且语无伦次地道:“或、或许诚如你所说,家父有错。但为人子女,不可言……父母之过。而杀父之仇,自当报之。为敬孝道……对、对否?”
对个屁!沈如如几乎忍不住要跳起来破口大骂,周围突然爆出了仿佛她心音一般的嘘声。
在众人压抑的谩骂中,青年士子越发难堪,几乎抬不起头。然而那坐在轮椅上的女子却毫不慌张,反而微微一笑:“当然,毕竟你也是民众。”
捧着木匣的将士紧咬牙根,唇线紧绷,但在女子的眼神示意下,他还是忍怒捧着木匣走向了那名浑身如有蚁嗜的青年士子。
“请吧。”她道。
……
——“啪”。
谢秀衣眼角的余光擦过青年士子,与跟士子一同前来的中年妇女对上了视线。
那名站在人群最前方的妇女在她看过来的瞬间,一手覆心,微微欠身,朝她行了一礼。
落子,无悔。:,,.
出口成章、才藻艳逸的文士,穷尽言语,最终却只是将万般心绪汇聚成了这浅薄短小的三字。
“若当真如天子所言,太女之所为皆为祸国害民之举,而今苍天在上,先灵为鉴,是非对错当以民意为天。”
“在下愿以司命之仪,递刀呈世,为吾主鸣冤。”
此话一出,祭台下当即哗然,百姓们议论纷纷,交头接耳。皇权争斗与朝堂政治对平民百姓来说其实十分遥远,但方才将士念诵的檄文字字珠玑,许多政策也与百姓们的日常生活息息相关,稍加点拨便能明晰。百姓愚昧是因为他们没有机会接受教育,但涉及自家的一亩三寸地,他们又比谁都精明。檄文中写得清清楚楚,不少百姓听完后都有醍醐灌顶之感,瞬间醒悟过来自己平日里是如何被贵族“剥削”的。
谢秀衣是跟随宣白凤见过底层苦难的,她很清楚檄文要怎么写才能煽动民众们的怒意。而她另一个陷阱则藏在檄文内各大世家不为人知的丑闻里。这样一来,注重自身利益的百姓会明白宣白凤为他们做了什么,世家贵族们却只会愤怒于自己的家丑被揭露了出去,错以为谢秀衣是拿捏了他们的把柄意图谋反,从而忽视了那些看似微末的东西。
至于贱民们的愤怒?哈?那点子三瓜两枣,拿到手里还不够塞牙缝。更何况这些平日里被如何踢打都不敢吭声的牛马不应该早就习惯了吗?
被愤怒焚毁了理智的贵族们并没有意识到,相同的境况之下,“一个人”与“许多人”是不一样的。
一些平日里不敢说的话、不敢做的事,放在一个利益共生的群体中便会化为澎湃的海浪,冲垮本就不算牢固的岸堤。
——“啪”,落入棋盘的又一枚棋。
于是,众人便听见,那坐在轮椅之上、弱不胜衣的女子抬了抬下巴,微笑着朝众人示意。
“那么,有人……想要持刀吗?”
喧哗嘈杂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但这种安静却与先前不同,暗潮汹涌之中,就连吐息都变得逼仄而又压抑。
祭台上的女子纤细瘦弱、精致美丽,那种丝绸锦缎与金莼玉粒娇养出来的仪态气度,让整日与黄土打交道的平民不敢接近。别说走上祭台持刀伤人了,往常平民百姓见到贵族都要俯身行礼。即便有人对这琉璃般脆弱的贵族女子怀有恶心,但也只敢在心里悄悄臆想一下,要他们在大庭广众之下行凶是万万不敢的。且不说拿起司命刀就要承担起伤人的因果,看那守卫在祭坛四周的将士,谁敢保证不会被秋后算账呢?
于是,场面便这样一点点地冷了下去。
……
这个女人是疯了吗?站在人群中的沈如如看着祭坛,神情略显不耐。
沈如如出身商贾之家,虽不算大富大贵,但也不愁吃穿,不必下地耕田,甚至还能读书识字。那篇檄文中阐述的贵族世家的贪婪吃相确实让沈如如心生震撼与愤懑,但也仅此而已了。
沈如如的家族既不属于被剥削得最惨的底层阶级,也无法跻身宴席分肉的上层阶级。虽然读书明理让她了解了世俗的黑暗,可要让她为世道做些什么、改变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