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爹后面回来了,预想中的那顿打却没挨到他身上。
他爹一回来就进了书房,关着门一句话不说。也没有出口教训他,也没有记得上家去打他。可正是因为这样,顾文彬心里头才慌得厉害。
他爹这是怎么了?怎么瞧着对他一副不怎么关心的样子,一句话都不说,也不骂他,这让他有些坐不住了。
他敲了敲书房的门,轻声唤道: "爹。"
顾通判坐在书桌前的长案上,朝着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留下一声沉重的叹息。
发妻去世得早,他没有再娶,孩子是他一手拉扯大的。但也正因如此,从小他对孩子都有娇惯。而且一忙起来,有时候就顾不上了。
他不禁陷入白责,是他没教好孩子,再让他不知百姓疾苦,所以能轻而易举地说出人家穿着寒酸,瞧不起穷苦老百姓这种令人心寒的话。
回想了自己对儿子的教育,顾通判越想越难受。
站在门外的顾文彬没听到他爹叫他进去,却听到他爹一声沉重地叹息,他心里更慌了。
他站在门口道:
“爹,今天是我错了。你打我吧,你骂我吧,只要你能消气。小心气坏了身子。"
顾文彬虽然脑子简单,做事蠢了点,但对于顾通判这个爹,他还是十分关心的。最起码是个有孝
心的人,不算泯灭良心。
顾通判听到他认错,心里好受了一点。“进来吧。”他道。
顾文彬听到后赶紧推门进去,老老实实站在他爹面前,准备挨打挨骂。
可没想到他爹不仅没有打他,也没有骂他,反而道: “今日你的一言一行,皆是我这个当爹的过错。"
顾文彬听得一头雾水,怎么就是他爹的错了?
"爹,你不要什么错都往自己身上揽。今天、今天确实是我做得不对。可那也是因为您之前总是夸宋声,我都觉得他才是您儿子,我是个捡来的。"
“我夸他,是希望你能向他学习。看到同龄人比你优秀,你应该升起一股好胜心,奋起直追,而不应该看到别人取得了更好的成绩,而心生嫉妒和愤恨。"
顾文彬敝了撇嘴,道:“我知道。一直以来,你都想让我好好读书,成为一个端方君子。可是爹,有时候那些话听多了,我心里也会难受的。"
谁想整天听自个儿的亲爹把别人家孩子的优秀挂在嘴边,夸得天上有地下无,张口就是你,瞅瞅人家谁谁谁,会干什么,能干什么,有多么优秀,再看看你,能有别人一半优秀,我就知足了。
这种话听久了就会生起一种自卑,不知道别人有没有这种情况,反正顾文彬有这种感觉。
他知道自己不聪明,读书上面也赶不上别人,但如果他爹换一种方法,督促他好好努力,也许今日他就不会找宋声茬,还当着知府大人的面说出那些话,丢他爹的脸了。
"好一个朝拥坐至暮,夜覆眠达晨,岁寒严冬月,肢体暖如春。这几句说的可谓是相当贴切。"
宋声并不认识杨知府,今天杨知府也是穿的便衣,只不过看这衣服的布料,不是什么平常人家穿得起的。
宋声以为这是一个有钱人家的老爷,面容瞧着有几分和蔼,而且直言夸他,他礼貌回道: “这位老爷您过誉了。”
顾文彬在一旁完全不敢动弹,此时脸掉的比驴脸都长,杨知府朝他看过去,俺脸上扯出一抹十分难看的笑,相当苦涩。
对于下属的这个儿子,杨知府多少还是听说过一些的。从前只是听说有些顽劣,今天听完这些话,觉得这年轻人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
都说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国家生死存亡的时候,一直处在战火中,百姓流离失所,朝不保夕,是为苦。
而这国家兴旺的时候,全国上下都需要靠百姓来种庄稼,甚至发展各种行业满足全国上下的需求,老百姓们种地,养蚕,织布,也苦。
可就是这样,读了这么些年书,仍旧体会不到百姓们的疾苦,甚至出口说人家穿得寒酸,就是丢读书人的脸,言语里却都是瞧不起贫苦的百姓们,这是哪来的凭据呢?
如今士族的势力逐渐没落,寒门举子一旦进入朝堂,就会立刻受到皇权的重用,未来不可限量。
这孩子年纪轻轻仿佛少了根筋,断定人家考不上会落榜。却不想想,一届秀才案首,如若不出意外,拿个举人的功名还是胜券在握的,入京考试自不必说。
如今他不赶紧与之交好也就罢了,反而一通奚落,他日如果人家真的得了凌云志,他不就成了被看笑话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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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倒是对面这个年轻人,让他有些刮目相看。
如若能顺利地进入朝堂,说不定真的能青云直上。
"你叫什么名字?"杨知府问宋声。
其实他刚才也听了差不多,知道这个人就是宋声,只是一方面,为了更加确定,另外一方面,他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