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
些许阳光从两旁的竹子缝隙里透出来,晕在了池里的红白鲤身上,也照在了木桥上弯腰喂着鱼食的少女身上。
停在竹上的鸟儿轻声啼叫着,又唤来几只同类一起停在竹上,竹枝细软,经不起它们的压迫,便越来越往下折,鸟儿“哗啦”一声,又一同扑腾着翅膀飞走了。正在喂鱼的时蕈抬起头往鸟儿那看去,觉得无趣,便又低下头继续喂着池中的活物。
不一会儿,时蕈袋中的鱼食喂完了,池中方才热闹的争抢食物的红白鲤没了食物,徘徊了一阵子便也散去了,水面安静了下来,翻腾的水花也没有了。在平静如同铜镜般的水面倒映下,时蕈的面容也清晰了起来,用一只雕花银簪绾起长顺乌黑的发,雪白的皮肤,弯弯柳叶眉下,一双杏眼,干净清澈。
她把鱼食袋子收好,身体向前倚着木栏,手杵在木栏上托着脸,直直的望着池边的南天竹发呆。
忽的,一双手从时蕈身后伸出,抱住了她,时蕈一惊,正要叫出声来,身后的人先笑出声,”姐,发什么呆呢?我在你身后好久你都没发现。”一听声音,时蕈才缓过劲来,吁了一口气,转过身看着这个人,假装生气道:“韵儿,你又吓我,明天的骨头汤我只给炽儿喝,看不馋死你。”
时韵听到没有汤喝了,立马拉着时蕈的衣袖娇嗔道:“好姐姐,我下次再也不吓你了,这吃的可没错,就不要不给韵儿嘛。”大眼睛扑闪扑闪的望着时蕈。时蕈摸摸她的头,宠溺的点点头,“好好好。小馋猫。”对于韵儿这个妹妹来说,吃即是她最大的爱好,拿吃的威胁她,最有效果。
时韵学着刚才时蕈倚在木栏上的姿势,一言不发的歪头看着她。
时蕈被看得莫名其妙,问:“你看我干什么,我脸上难道有花呀?”
“姐姐马上就要嫁人喽,女大不经留呀,啧啧。”时韵叹了口气,一脸感叹的表情。
“你呀,就知道学娘说话,再说爹娘不是还没决定把我许给谁家嘛。”时蕈说着说着就羞红了面颊。
“嘻嘻,刚刚又来了一个媒人,好像是替城西那边的柳氏来说亲的,姐姐长得好看,长安没几个人能比你更好看的,你刚及笄到现在,我们家的门槛都要被媒人们踏破了。虽说婚姻大事由爹娘做主,但姐姐你在这些提亲的人当中,就没有一个喜欢的吗?”
她摇了摇头。这些日子以来,上门提亲的人家,她都悄悄地看过几眼,有官家的,也有商家的,但是那些人当中更多的是因为父亲的官职而来,并非只是为的她。人生短短数十载,不知能否遇到个真正待自己好的人。
“姐姐你呀,应该多出门走走,这长安城这么大,成年男子也是多得数不过来,总有你喜欢的不是?趁着爹娘还没有决定下来,去找寻一下自己喜欢的不是更好吗。”
时蕈轻笑出声,“明明是我要找夫婿,可你怎么比我还着急啊。”
“怕是韵儿妹妹也想嫁人喽。”一个身影出现在墙头,时蕈和时韵齐齐向那望去,只见那人手杵在墙头,一下就从墙外翻进墙内,动作一气呵成,那人向她们走去。束着四方髻,一身男装,却是有着明眸皓齿的女子面貌,只是比寻常的闺中女子多了一份英气。“顾姐姐,我可还小,才不想这些的,你别打趣我了。”时韵被顾昔浅说得满脸通红。
“哈哈哈,明年也到你的及笄礼了,也不小啦。”顾昔浅伸出两只手捏住时韵的两颊,不管她的挣扎,转头对时蕈说:“走,蕈儿,带你去茶楼听书,这两日牡丹阁请来了个新的说书人,听我哥说说得挺好的,咱们去感受感受。”
“等会儿我爹有事要谈,谁都不准缺席,今日是不行了,只有明日我再陪你去。”
“好,反正那个说书人也不会一晚上就跑了,那咱明日再去。”
时韵挣扎了好久才挣脱了顾昔浅的双手,委屈的揉着自己的脸,嘴里小声的咕哝着:“要不是打不过你,我才不会怕你呢。”
顾昔浅是执金吾之女,虽是女子,却想有一日能像男子一样可以战袍加身,拿起剑羽随军征战四方。她的父亲认为既是生为女子,便应要有女子的样子,保卫家国的事是男人们的事,因此自从知道了她的愿望后,一再制止她,可惜拗不过随了自己性子的女儿,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顾昔浅年幼时就经常跟着哥哥们一起训练,一起学习兵法,直至现在力气能力也是要比很多男人要强。要不是顾昔浅在和时蕈说话,听见这句话定还要再捏捏她的小脸,让她服气才肯罢手。
时蕈看着脸红红的妹妹,掩嘴偷笑,平日里胆大的小淘气,在顾昔浅的面前也只能乖乖的。“昔浅,怎么今日不往正门进,偏偏要爬院墙,让人看到你这大姑娘的名声该怎么办。”
顾昔浅往木栏上一坐,无奈的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老头子和你爹向来不和,我这常常往你家跑,就被老头子骂了很多次。今日你爹在家,我又是偷穿着男装出来的,被你爹看到,明日我又得被骂了。所以我就想呀,你家院墙又不高,我轻轻松松就进来了,何必往前门进受罪呢,是吧?”
在时蕈的记忆中,她们的父亲很早前起就是政治上的对头,但是她们的相识相知却从不受父辈的影响,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