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要听我的话,不要乱跑乱碰,要小心谨慎,跟在我后面慢慢行走,明白没有?要不然,我们两个都会死的。”
被它此刻的严肃郑重所感染,谢挚也不由得紧张起来,她咬着嘴唇点点头:“我晓得。”
“我们慢慢摸进去……就顺着这条小路。”
火鸦朝前面挥了挥翅膀,又回头问:“哎,你知道进去之后该怎么找你的族长吗?他们可有留下什么记号痕迹?”
说实话,谢挚也不知道。
象翠微似乎铁了心要让她普通安定地过完一生,什么都瞒着她不告诉,她只在从前听象啸林讲过一些进山打猎的故事,隐约地知道族人进山的通常路线。
而且,族长他们已经进山两月有余了,就算有在沿路留下记号,现在恐怕也早已淹没在深深的树林草木里了……谢挚心里打鼓,但还是很坚定地点点头:
“我们先进去吧。”
先进去再说,进山之后……再随机应变。
族长那样机敏谨慎,如果族长还活着,她不相信她会没有留下痕迹。
一奔入重重山林,眼前立刻一黑,周身的温度也随之降低。
万兽山脉的树木极其高大,每一棵都高耸入天,树冠遮天蔽日,树干粗得十余人不能合围,结结实实地拦住了所有的天光,让人眼睛颇为不适应,仿佛突然自白天奔进了一片昏暗阴沉的傍晚。
越往里跑便越黑,谢挚听到有什么一直在砰砰作响,直震耳朵,问了火鸦它听到没有,它还颇为奇怪——谢挚这才恍然意识到,那是自己如雷的心跳声。
再奔行数十里,眼前已经一丝光亮都看不见了,火鸦乌黑的羽毛仿佛彻底融入了黑暗一般,谢挚有好几次差点跟丢它。
火鸦在万兽山脉里显得非常如鱼得水,谢挚却需要提起十二分精神,这才能一面避开脚下纠结在一起的草石,一面费劲地睁大眼睛追寻火鸦的身影。
忽然,她眼前亮起一道赤红符文,让周围变得明亮了不少,谢挚松了一口气,加紧速度追上前去,小声埋怨道:
“啊……你怎么不早点点亮符文呢?这里好黑的……”
火鸦一时半会没有答话,谢挚有些奇怪,一边往前走一边又叫了一声:
“火鸦?你怎么不说话呀?”
“……小挚。”
火鸦的嗓音因为极度恐惧而微微颤抖,听在耳朵里甚至有些失真。
“我并没有点亮符文……”
它的声音在后方抖抖索索地传来:
“——你在跟谁说话?”
族人不安而又惶恐地搭话道:“您看,这——”
在她面前,象翠微和象谷雨他们的墓碑不翼而飞,在小小的土堆前,插着一个新石碑。
上面刻着:白象氏族谢挚于开晟四年春战死。
我就说我讨厌小孩子……
祭司攥紧了手中的拐杖,脸色铁青:“……告诉全体族人,再等她七天。”
“那要是……小挚七天之后,还回不来呢?”
族人的嗓音颤巍巍,几乎被她此刻阴沉的脸色吓得不敢说话。
祭司的胸口重重起伏了几下,她闭上眼,转身离开:
“如若七天之后谢挚还不归来,就当她已战死。”
.
天边泛起鱼肚白,熹微的晨光已自最东方一点一点亮起,清晨的微风携着湿润的雾气在她耳边擦过,谢挚伏在火鸦背上,安静地俯视着身下不断变化的苍黄地面。
“前面就是万兽山脉了,小挚。”
火鸦这一路来一扫往日的聒噪,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显得格外沉默,倒叫谢挚颇有一些不习惯,她摸了摸它的脖颈,“你怎么了?不开心吗?”
“没有不开心。”火鸦摇摇头。
“那就是在生我的气了?”
谢挚试探着问,“——因为我执意冒险去万兽山脉,所以你生气,担心我?”
“……”
见它仍不答话,谢挚叹了一口气,将脸颊深深地埋在它的羽毛中,汲取最后的一点温暖:
“把我放在前面,你就走吧,不要跟着我进去。”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火鸦这次倒是答得很快,它睁大眼睛偏过头看了谢挚一眼,立起头顶的长羽,“我怎么能不跟着你进去呢!你还答应以后要给我逮宝血种的,你想赖账吗?”
它终于看起来有精神了一些:
“我好不容易遇见你这么一个潜力股,当然要牢牢把握住好不好!你别想甩掉我哈我告诉你……”
火鸦在故意逗她开心,谢挚笑起来,“我以后给你逮真凰吃,行不行?”
“咦——那可不行……”
火鸦浑身打了个寒颤,它身为通灵神禽,对真凰有一种刻在灵魂里的尊敬畏惧,“换一个换一个,还是吃真龙吧!我不吃鸟类生物的——瘆得慌……”
这样笑闹了一会,气氛这才轻松热闹了许多,直到火鸦轻轻地降落在一片丛林前的空地上,一人一鸟这才重新板住脸,露出凝重的神情。
眼前就是灰黑色的万兽山脉,仿若一头卧在天地间的洪荒巨兽正在沉眠,寂静而又沉默,散发着一股古老可怖的苍凉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