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下的独角兽也完全包裹在青铜铠甲里面,僵硬地站立在原地,一动不动,面部锈迹斑斑的护甲里露出两个黑漆漆的眼洞——其中却是空无一物,没有本应存在的明亮眼睛。
这个青铜骑士和身下的独角兽分明早就已经死了!
可他们却仍旧能够活动,甚至还能说话!
谢挚心中一阵毛骨悚然,将惊魂未定的火鸦从背上放下来,又将怀里探出头来好奇打量的小狮子按下去,“你们都呆着别动,我去探探底!”
她摸出漆黑小剑,紧紧地捏在指间,压低身子慢慢走到了青铜骑士身后,青铜骑士仿若毫无察觉一般,仍旧握着深深刺入地面的银戟一动不动,口中不断喃喃自语。
是……不走到他面前,叫他看见,就没事吗?
心脏在胸腔里怦怦跳,谢挚吞咽了一下,小心地举起漆黑小剑,在独角兽腿上包裹着的青铜铠甲上轻轻地划了一道,久经岁月侵蚀的青铜早已变得脆弱如干草,立刻便剥落下一大块,露出其下独角兽白森森的腿骨。
独角兽——抑或说是,独角兽的“骨架”仍然若无所觉,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嗯……”
谢挚思索了片刻,一点一点地挪动身体,试着自青铜骑士身侧往前走,到了某个特定的位置,青铜骑士如同骤然接通了穴位一般,猛地回转身子,拔出银戟朝谢挚突刺而来:“是人族!”
这一下谢挚早有心理准备,再加上只是伸出了一条腿在前方,她轻而易举地躲了过去。
她收回脚尖,青铜骑士又恢复了呆滞的模样,银戟垂在地上,不知在对着谁厉声呵斥:“卑……卑……卑贱者……!”
“真有意思!”
谢挚年纪小,孩童心性未消,见他这样反而觉得很好玩;她心情轻快地反复试验了几次,终于确定下来:
这个早已死去的青铜骑士不知道为什么还能活动,但是非常有限度,只有在活物踏入一定的区域内他才会骤然发起攻击,一旦退出这个区域,他就会变得比木头人还要呆滞。
她甚至还兴致勃勃地骑了骑“独角兽”的骨架——独角兽是上古年间的九大坐骑之一,她一直都对这种据说跑得比风还快的灵兽很感兴趣,即便是骑一头骨架,也很开心;
代价是被青铜骑士连连刺了好几下,谢挚使出浑身解数才勉强躲了过去。
“快下来吧,别玩啦……”
火鸦真不明白人族小孩怎么来的这么多精力,它一上午走来已经走得浑身骨头都快散架了,谢挚还精神抖擞,一路观摩了许多战斗不说,现在居然还在骑马玩儿。
又有新的虚影自不远处缓缓地走过来了,火鸦懒洋洋地掀开眼皮看了一眼,又阖上眼——
等等……
它心中一动——好像有点奇怪……?
正午的日光十分温暖,晒得它昏昏欲睡,连脑筋也转得比平时慢了几分:
是哪里奇怪呢……
下一刻,火鸦惊恐万状地睁开眼,叼起了谢挚的衣领疯狂飞行,“快跑!!!”
在她们身后,一个浑身沐浴着仙霞的英挺少年收回手中的黄金长.枪,刚刚谢挚还坐着的独角兽和青铜骑士一齐在金光中化为了飞灰。
“那是我们之前见过的坐化尸体!”,
这一战,将决定今后万年的运势!
乌黑的巨兽一脚踏碎了敌人的头颅,骑在其上浑身浴血的将军一勒缰绳,举起长戈大吼道:
“敢有抗大势谋私利者,天下共击之!——神王当废,太一当立!”
“神王当废,太一当立!”各族战士们隆隆地应和,喊声震天动地。
一个身穿铁甲的少年战士挥舞着碧刀冲上前去,头顶毛茸茸的尖耳朵都没有藏起来——她似乎是一只犬科灵兽,面庞尚且青涩稚嫩,神情却坚毅无比,眼睛里跳动着火焰似的光芒,朝谢挚直直地冲将过来,谢挚连忙拉着火鸦给她让开道路。
——其实不让也可以,他们只是万年前的虚影,不知为何被记录下来,留存至今。
“他们吼得吵死了……”
火鸦用翅膀捂住耳朵,抱怨连天,“又是‘海的精魂’,又是神战虚影,真是乱七八糟,莫名其妙!”
“其实我倒觉得挺有意思的……”
谢挚专心致志地注视着这些远古战士的厮杀,默默地记下他们的动作和应对,时不时还学着他们的身法剑招,认真地比划几下——她一直比较缺乏实战经验,在这殊死搏斗的神战虚影当中反而偷师学到了不少。
怎么会有人这时候还有心情学习啊……!真叫鸟想不通!
黑色大鸟一骨碌瘫倒在地,抱头哀嚎:“已经走了好久了……什么时候是个头哇!”
这片太古战场好像没有尽头一般,大得无边无际!
她们已经走了足足一上午,它刚开始看这群古人打仗还觉得很有意思,看得兴致勃勃,到最后也就看得厌烦了——不停地死,无尽的血,命如草芥,残酷至极,叫人心中很不自在。
这只懒鸟,一定是又走不动了,谢挚笑着看向它,“得啦,火鸦,别抱怨了——我们现下还活着已算不易,还有什么不知足?”
不过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