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幼子无辜

谢景一双小鹿一般的眼睛，盛满了不安和恐惧。

对上裴迟深不见底的漆色寒潭，她迅速低头不敢对视，只颤声道，“什什么事？”

说完她反应过来了一点，忙转动脑子快速补充道，“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丞相大人做主就好，不必不必”

谢景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裴迟可不管她，只掀了掀眼皮，给御无风一个眼神。

站在他身后的御无风便马上会意拍了拍手，不一会儿元龙殿龙榻旁就出现了十几个人。

一个浑身是血的彪形大汉被人捆绑住，并且塞了毛巾在嘴巴里面，不停地挣扎，嘴里发出“唔唔”的声音，说不出一句话。

剩下的其他人皆是被禁卫军押着。

这些人大多是老弱病残，妇人和小孩居多。

刚刚还安静如鸡的寝殿内，眼下充斥着妇女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和孩子不知所然的哭泣之声。

最小的孩子不过四岁。

谢景瞧着心都揪了起来。

此刻，怜悯爬上她的心头，正悄无声息地冲散了一些她心中的一些恐惧。

她见裴迟将人押上来之后，一直不说话，她实在是忍不住了。

看了一眼可怜的孩子和老人，鼓起勇气开口道，“不知丞相大人是要要不，先将他们放开”

“陛下是说，让本相放了刺杀我的人不成？”

“刺杀？”

谢景嘴里重复了两遍这个词，脑子嗡嗡的，一时实在是难以反应过来，她再次看了看这龙榻下首跪成一片的老弱病残。

除了那个身受重伤的大汉。

其他人和刺客这两个字根本无法联系在一起。

谢景知道此刻自己不应该好奇，就应该让裴迟自己处理这件事情，可是那个小孩子细微抽泣的哭声瞧着甚是凄惨，叫人鼻尖一酸，不忍心直视。

“那孩子不过四岁，丞相大人说他刺杀你？可是可是说笑？”

裴迟难得抬头打量了谢景一瞬，勾唇浅笑，笑意不达眼底，“他的父亲刺杀的本相，可这些孩子，都是仇人的种子，本相为何要给自己留下后患。”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谢景看了一眼不停挣扎想要说话却什么都说不出来的伤痕遍布全身的大汉，又看了一眼完好无损的裴迟。

根本不相信裴迟的话。

可是没办法，谁敢置喙丞相口中的真相？

谢景斟酌了好一会儿，语气中带着哀求和讨好，“丞相大人，您看，要不，您给刺杀您的那个刺客杀了，可他的孩子父母却是无辜的”

谢景也不知道裴迟是被哪个字语刺激到了，神色不似刚刚那般玩味，脸色陡然乌云密布，眸色渐渐变得幽深危险。

“身体里面流着相同的血液，怎么可能无辜！”

声音空前地大，像是晴空中突然冲上云霄的一记炸裂的惊雷。

殿内所有人都不敢发出声音了，孩子甚至被裴迟吓得不敢哭了。

谢景并不知道裴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也不知道裴迟怎么突然就这般暴怒了？

甚至站在裴迟身边的御无风都有些奇怪，这些年自己的主子鲜少有情绪波动，谈笑间便叫人灰飞烟灭。

谢景想着，他是一手遮天，权倾朝野的丞相大人。

他若是随时杀了也便也就杀了。

可他将人带到自己跟前，自己也决定不了这些人的命运。

是何用意？

“陛下是想放了这些孩子吗？”

谢景明明知道此刻自己的回答和想法于裴迟而言，根本不关紧要，可是她依旧认真地点头。

“是！”

“孩子，是无辜的！”

裴迟冷笑一声，“是吗？”

“那如果本相告诉你，这些人均是前朝皇室遗孤，李氏的后人呢？”

裴迟说完后，目光渐渐变得尖锐，将眼中冷厉藏在打量之后，直直盯着谢景，不想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像是一头躲在丛林里面盯着猎物的豹子，只要猎物露出弱点，他便会以最快的速度冲出去，咬上猎物脖颈上的动脉，给上它们致命一击。

谢景只是在裴迟提到“前朝”二字时，有些惊诧地看了他一眼，下一秒神色便恢复如常。

“孩子是无辜的！”

谢景和裴迟对峙的时候，依旧有些恐惧，可是说这句时的语气难得坚定执拗。

见裴迟不说话，她反而大着胆子继续说道，“若真是前朝遗孤，丞相大人看在大渊的面子上，反而更加应该对他们宽容些，毕竟毕竟当年是我们谢氏对不住李氏。”

裴迟眼睛微微眯起，神色晦暗地看向谢景，死死压抑住眸中霎时翻涌着的滔天情绪。

“当年？”

“陛下不过十二岁，如何知道当年之事？”

谢景并未察觉到裴迟情绪的变化，只是将自己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改朝换代之时，我虽未出生，可可我听人说过，李氏当朝，百姓和乐，四海升平，是我父皇他自己生了不该有的野心，勾结外族”

越往后说，谢景的声音越小，显然是底气不足，带着深深的歉疚。

自己当然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