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就有二,是今晚,还是明晚?苏檀审慎地计量自己的言行,还是有点烦恼皇帝到底是什么时候看中自己的。
“公子!公子!”罗三儿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的,小碎步快步走过来,笑得快嘬出牙花子来了。苏檀本就心事重重,看到他龇着个大牙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一巴掌拍上他帽子:“乐什么乐!跟捡了钱似的,瞧你那出息!”
“公子教训的是,教训的是。”罗三儿点头哈腰,收敛了形色,问苏檀晚上想吃点什么,叫御厨做点好的。
“回去再想吧。”苏檀这会还不想思考什么问题,和罗三儿走了一段路,猛然感觉出后面动静有点大,似乎有接近上百号人浩浩荡荡过来了,扭头看去,离得太远,还没看到具体的人影。
“公子怎么了?”
“感觉有人过来了,阵仗还挺大的。”
罗三儿什么都没听到,不过不妨碍他猜。陛下前脚刚走,皇后还在宫中养神,在西苑中能“阵仗很大”的贵人也不多了:“兴许是奉圣夫人吧。”
苏檀惊奇:“奉圣夫人?是哪位?”
罗三儿语气目光都遮掩不住的羡慕与憧憬:“就是陛下的乳母客巴巴,客巴巴与陛下自幼感情深厚,形影不离,才被封了奉圣夫人的名号。陛下对奉圣夫人甚是亲爱,二月的时候力排众议,赐了百亩香火田呢!”
“是吗。”苏檀不咸不淡地应道。
奉圣夫人浩浩荡荡的侍从接近,动静也听着明显了。罗三儿赶紧说:“公子,奉圣夫人在宫中可随意行走,咱们遇到她还要行礼呐。”
“避一避吧。”苏檀不想过早与这位风头正劲的奉圣夫人先打个照面,和罗三儿走了岔道小路。
隔着疏朗的林子,先看到打头的一排排宫女、太监鱼贯而过,前后约有百人许,奉圣夫人坐在高毂绣帘的凤辇,都快赶上宫中贵妃的排场了,就算看不清人,也不难从这煊赫仪仗里感知到坐在凤辇中的奉圣夫人是何等的神气活现。
苏檀略微皱眉:“一个奉圣夫人,能得如此,岂不是逾越礼制了?”
罗三儿赔笑道:“香火田都赐了,坐个大点的轿子又能如何呢?”
苏檀没说话,等奉圣夫人声势煊赫的庞大仪仗走远,他们才慢慢踱步回到殿阁中歇息,用过晚膳后,稍微洗漱一番,拆了发髻趴在榻上让罗三儿梳发按摩,很快昏昏欲睡。
苏檀眯着眯着,忽然感觉罗三儿没动静了,扭头一看,嗯,果然是陛下来了,依旧懒得起身,撑着脸颊笑问:“陛下怎么这么晚来?”
“政务缠身。”朱由校简单解释了一句,一手摸下来,苏檀顿时吓了一跳,本能地滚到贵妃榻一边去,朱由校不依不饶地欺身压过来,摸得变本加厉。苏檀知道这次是躲不过了,半推半就由他扒开里衣啃桃子,气喘吁吁。
被皇帝上临幸不算是多好的体验。苏檀是痛了个半死,还要照顾皇帝的兴头,态度柔媚地教他如何如何,还要本着某种程度上属于“妃子”的职责提醒皇帝不可玩闹太过,保重龙体,但是皇帝不听的话也实在劝不住。
等精力充裕的皇帝好不容易歇下了,苏檀看着不知何时已经黑下去的天花板,心情微妙的有些复杂。
皇帝还是十多岁的少年。
腰还是好痛。
妈的,这日子要过不下去了,痛得想死。
发了好一会呆,苏檀给自己揉了揉腰部穴位,缓了好半天缓过劲来,困倦疲惫地睡去。
临幸之前和临幸过后果然还是不一样,皇帝一高兴就送来了不少东西,门外太监在报礼单,除了各色上等绫罗绸缎,还赐了宫花宫扇等物。苏檀随便挑了一把宫扇翻转观赏,竹丝纤薄交织成轻薄几可透光的扇面,一丛兰花在扇面上下飞跹时若隐若现。
晚上朱由校又来大驾光临,苏檀这次说什么都不肯再陪着胡闹了。朱由校倒很会讨好卖乖,关心地问他腰还疼不疼,苏檀心道您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呢,面上还要挤出笑容应付。
显然年轻人还是好哄的,苏檀哄了他一会,和和美美地相拥而卧。朱由校躺着玩苏檀的手指,摩挲指间的茧子:“阿檀,有喝菖蒲酒吗?”
“五日午时饮过雄黄酒的。”
朱由校摇头:“雄黄酒味一般,朕尝这菖蒲酒滋味甚是不错,今天就带了一坛,想送你也尝尝。”转头便吩咐把酒呈上来。
不一会酒已送到,苏檀掀起床帘,托盘上摆着两只錾刻龙凤花纹的高足金杯,盛着微翠淡黄的透亮酒液。苏檀先将一杯呈给朱由校,再拿起一杯,朱由校却把手中的酒杯递到他面前,杯口微低,苏檀愕然:“这……臣担当不起。”
朱由校下巴一抬:“有何担当不起的,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喝个交杯酒而已,想喝就喝了。”
苏檀终究还是屈服了。礼制只是约束人的工具,没史官听墙角,怎么做朱由校都不在乎。
菖蒲酒入口绵甜,菖蒲清气十足,酒力微薄,落喉爽口。苏檀浅浅喝了半盅,便停下来不再喝了。
朱由校把酒杯放回去,又扑上来,掬起在绣花软枕上肆意流淌的一捧黑发,笑道:“阿檀这头发保养得甚好,犹如贡缎,改日我做把梳子给你梳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