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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和这一刻终于彻底明悟。
她这柄剑非金非石,乃至无形,她的剑是?她的心
、她的魂魄、她作为?宁和此人的一切。
她的这把无形之剑到底要如何尖锐无匹、无坚不摧?
——只要她的胸中饱藏杀意。
而她的剑斩的也不该是任何有形之肉、有形之体,她斩的,该是?性灵三魂。
当宁和再度抬起拿剑的手时,原本海中搅风卷浪的人面鱼猛地一顿,像是?觉察到?了极致的威胁,毫不犹豫地一头朝海水中扎去。
它?想?像从前那样逃走。可这回它?再没能成功。
宁和挥出这一剑后,就收起了所有动作,就这么?负手立在?黑蛟背上,垂眸望向海面的目光之?中含着几分悲悯、几分叹息。
“嗡——!”
长空云层乍破,天光一线若烟。一抹青芒成卷,迎风而展,海浪狂风之?间岿然不动,正是?青云榜显化而出。光华湛湛,展出一卷人间。
卷上山川草木间,一抹淡蓝的幽光微微亮起。它?藏在?云雾之?中,摆尾游弋,隐约是?一条大鱼形状。那云雾像是?无数细长的锁链,将这抹蓝光牢牢锁在?其中。
于是?这缕雾中有了形。
青云榜第一十?四席,人面鱼,归位。
这海中兴风弄浪数日的巨鱼在?被那道迎面斩来的月白剑光触碰到?的一刹间,整具庞大的身躯微微一僵,只来得及发出最后半声戛然而止的哀鸣,便再不见动弹。一个浪头,就这么?朝着水中沉没了下去。
涌动的白浪包裹着它?,却再也无力将它?托举。
海涛声中骤然响起一阵阵女人的恸哭,如怨如诉、凄厉若鬼。
那哭声萦绕耳畔,经久不散,直至三日后天上乌云散尽,海水退去,曾被淹没的大地重见天日,远处的海面亦回归了风平浪静,涌动的海风中依旧缠绕着哀泣的余音。
宁和在?山头找到?了咸洪。
披头散发、形容憔悴,一身皱巴巴的长衫从那日起就没再换过,湿了又?干,结着泥土和盐渍,狼狈得像个乞丐。
这瘦小男人坐在?潮水褪去后的岩石上,怔怔地望着海面的方向。他的妻子贡索坐在?离他不远的身后,几名村人陪在?她身旁。
但所有人都沉默着。直到?看见宁和足踏剑光从天边掠来,才有人站起身来,朝她行?礼。
更多的村人分布在?远处,水淹过后的大地呈现出一种暗淡的灰色,草木塌伏、房屋不再。好在?有许多鱼鳗、虾贝遗留在?了海滩上,死?里逃生的人们正在?分散着捡拾。
远远看见宁和的,全都朝着这边聚了过来。人们躬身、叩拜,口中念念有词,许许多多张饱经风霜的面孔上挂着激动、崇敬,嘴里喃喃着宁和听?不懂的话语。
贡索坐在?人群里,像是?恍了,才从地上爬起来,有些惶恐地说道:“仙人……您来了。”
宁和朝她颔首,目光看向咸洪。
咸洪还坐在?那里,动也不动。贡索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咸洪抬起头,却没有看向他的妻子,他望着宁和:“你杀了她吗?”
他的眼?睛发红,皮肤干裂,矮小又?疲惫地委顿在?地上。嗓音沙哑得像沙砾,仿佛已许久没有开过口。
宁和微微皱眉:“谁?”
“鱼。”咸洪说,动了动脚,慢慢撑着地面爬起来:“那条鱼。你杀了她吗?”
“是?。”宁和叹了口气,“人面鱼兴风作浪,我已将其斩于剑下。”
咸洪手一松,跪倒在?那里,以手抚面,沉默良久。
贡索大约怕他触怒“神仙”,在?悄悄地推他的肩头。
宁和见状摇了摇头:“嫂子无需如此……我这几日暂不会离开此地,若咸兄有心一叙,自可来寻我。”
说罢,剑光一点,人已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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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水将和息岛上沿海的渔村尽皆摧毁,村人们如今无家可归,只得三五作堆,四处捡些枯枝浮木,在?背风之?处搭起一间间简陋的窝棚。
海水浸透的湿柴升不起火来,许多人只能将捡来的鱼虾捧在?手里生吃硬啃,勉作饱腹。
宁和踏着剑光往来其中,见有难处的,便搭上一把手,帮着卖些力气。
宁和于青云顶上耽搁年余,原本自然想?着能尽快离了和息岛,再经鱼乌,早些回大赵去。未曾想?恰逢这人面鱼一事,如今也还脱身不得。
相助此地村人只是?其一,宁和如今停留此地,还因为?宁皎。
那日人面鱼葬身海中,宁皎重新化作人形后,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是?:“我当习水。”
宁和愣了愣,下意识问了句:“习水?为?何?”
宁皎面色肃然:“他们说‘仙人乘蛟龙,蛟龙擅弄水’。我既为?蛟龙,便当擅水。”
他显然十?分认真,这几日都浸身海水之?中,一刻也不曾出来。
宁和听?了宁皎所言,虽有些不解,但左右不过耽搁一阵,也就随他去了。
只是?她自己内陆出身,本身并不擅水性,思来想?去,也只有学过的那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