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不愿躺,便跪下
也不知道怎么了,整个人就似着了魔,素日里的骨气一点儿都没有了。
果真撑着身子爬起来,一步步地爬向了萧延年,声音哀戚颤抖着,抖得不成模样,“主人”
那阎王见状便笑,“求我。”
记得萧延年以前是不许她开口求人的,怎么如今竟又准许了。
她满脸是泪,果真开了口,“主人求你阿磐好疼”
那阎王起了身,四方方的步子一迈,随手就将解药丢在地上,“舔了。”
呵,萧延年从来都是恨不得要将她践踏在脚底下的。
阿磐不肯,不肯,那阎王的缎履便踩住解药,将那解药踩得粉碎,碎成了一片乌黑的粉末。
踩碎了一颗,又丢出一颗。
阿磐眼睁睁地望着那药丸在地上滴溜溜打着转儿,而那阎王又开了口,“舔了。”
阿磐不肯,不肯,那阎王左右的黑衣侍者便上前钳住她、摁住她,摁下她的头颅,往那药丸上压。
阿磐大叫一声,“不要!”
就在这叫声中兀然醒来,醒来才惊觉这原来是一场骇人的噩梦。
而浑身颠簸着,还在车中,也还仍在路上。
好一会儿缓过神来,才察觉自己浑身湿透,原也是被这噩梦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不,不是惊出一身冷汗,是疼出了一身冷汗,而这在山路里颠簸的小轺又使得这疼平白加重了几分。
她在这疼痛里想,便是千刀万剐,刀山火海,大抵也不过如此了。
这冷汗被夜风一吹,吹得她浑身发冷,就好似怀王三年那个冬天。
那个冬天,北风卷地,大雪盈尺,朔气从马车缝隙之中一寸寸地灌进来,曾灌进了她的每一寸肌骨。
她想,怎么会梦见萧延年呢?
梦见是因了心里的骇惧。
这骇惧使她大口喘气,却又无比恼恨自己。
她暗骂自己,没骨头的东西!你怎么能在萧延年面前爬!梦里也不行!不行!
颈间的绣花针还在,身子也已没有那么酥软了,因而至此算是恢复了几分力气。
拔了绣花针,就在那车身摸索寻找,找到了云姜给的药。
说是吃了就能好好睡觉,睡着了也就不疼了。
管他是良药还是毒药,只管吃下便是。
即便是一味毒药,又能怎么样呢?
总要先活下来,免得死在这噬骨的疼里。
总要先活下来,活着回谢玄身边,去拦住云姜,去揭穿云姜的身份啊。
哦,她还要去讨回自己的玉璧。
那是她与谢玄相认的凭证,唯一的凭证。
嚼碎药丸,吞了下去。
似有草乌,姜黄,独活,也许还夹杂着许多旁的药草。吃了下去,果然很快就昏睡了,也果真觉不出疼来了。
却一次次地陷进了噩梦之中,循环往复,怎么都逃不出来。
梦见被拖在马后。
梦见被吊在城门。
梦见焚身于火海。
梦见那阎王执起短刃,一刀刀地划开她的手腕,从皮肉到肌骨,把她划得骨肉分离。
问她,“怎敢把箭镞对准寡人?”
阿磐在梦里极力挣扎。
她想,不能啊,不能,断了手还怎么去见她的大人啊。
人被钳着不能动,唯有哭着哀求,“主人主人阿磐再不敢了”
梦见跪在那阎王面前,被他一下下地扇耳光,扇出了满嘴的血,也扇碎了一嘴的牙。
可那巴掌还是一下下地扇来,片刻也不停歇。
问她,“为何不来领罪?”
醒着的时候再怎么坚强,再怎么隐忍,然而在梦里头,她还是那个会因了害怕而痛哭的小姑娘。
她想,梦里的才是真实的阿磐啊。
胆小的,柔弱的,想要求个安稳,想要有个依靠的。
到最后疼得受不住,半张脸全都肿得说不出话了,便只有一连串的哀求,“主人主人”
梦见那阎王的马鞭一鞭鞭地抽过来,抽烂了她的衣袍,抽得她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问她,“可还敢背弃寡人?”
她跪伏在地,痛哭着伏地求他,“主人主人不要再打了好疼阿磐再也不敢了”
被这噩梦一次次惊醒,惊出一身冷汗,又一次次昏睡,在睡梦中眼泪涟涟。
恍恍惚惚中好似被人喂了什么药,也隐约听见外头有人说话,“养好身子,留着有用。”
又听有人问,“谁要用?”
原先说话的人便道,“自然是主人要用。”
后来好似再没怎么疼过了,醒来的时候马车停在了一处柴院。
有人开了锁链,推开车门,将她拦腰抱下了小轺。
阿磐在半昏半醒地睁眸去瞧,想瞧清楚来人的模样。
来人戴着斗笠,眉眼看不清楚。
只是那下颌一眼就被她认了出来。
她有一回于雪地里赤脚上了马车,曾仰头望见一样的下颌。
是中山的君王,千机的主人,下棋者,萧延年。
她以为一回千机门,便是无尽头的责罚,要成日提心吊胆,鲜血淋淋。
然而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