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元同志,说话不带你这么大喘气的!”小顾立马拍板,“快,咱们速速去找他们。”
待明孝卫摸清顾云恩行踪,天已擦黑。
小元牵着马,“他们父子二人酉时初出城,往江东驿方向去了。”
江东驿,那可是北京来使进南京的必经之路。
也是官方专门用来安置、接送官员和运送物资的定点驿站。
呵呵,这意图还不明显嘛。
顾云恩那副偏执阴郁的样子,令小顾十分忧虑。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他总不会一时冲动给我来个阵前截杀吧?”
小元比较不会说话。
“都一个时辰了,他们真要起了杀心,这会尸体都凉透了。”
顾悄:……
第二次骑马,他适应多了。
龇牙咧嘴到地方,偷摸见到的,却是顾云恩与柳巍相谈甚欢的样子。
驿站客房。
柳巍手谈正入佳境,摆开阵势就要发起最后总攻。
“卮言先生,承让。”
他信心满满,以为必能围剿对方大龙,大获全胜。
顾云恩白着脸微笑,“大人,胜负真的在此吗?”
只见他枯瘦的手,在棋盘另处一点,“如此,您再看看?”
柳巍蹙眉。
那一子落处,黑子虽中腹断开,却突生两翼。
如金蝉脱壳,绝处逢生。
如此下来,弃大龙却保全局,最后竟胜出两目。
即便他全力回旋,也为时已晚。
柳巍推开棋盘,笑着认输。
“不愧是卮言先生,巍受教。”
顾云恩亦笑着抿茶。
“大人百忙,定要约鄙人见上一面,应当不是只为这一局吧?”
“果真什么都逃不过先生法眼。”柳巍对他甚是恭敬。
“巍近来有些疑惑,久不得解。”
他将目光转回棋局之上。
“方才与先生博弈,巍似有开悟,刚好与先生探讨一二。”
顾云恩不置可否,只含笑浅啄。
“先时曾得先生指点,本官于太后、太子两派之间各取其利,确实收获颇丰。
柳巍对顾云恩,甚是信任,“可眼下局势大变,太后一死,我如两翼断其一翼,孤翅难飞。”
说着,他叹了口气。
“不瞒先生,此番陈尚书令我南下,明着是主持乡试,暗里却另有交代。
可陛下圣明,洞若观火,已然对巍此行起了疑。
巍如今是骑虎难下,实在不知如何是好。”
“哦?是什么交代,叫大人如此为难?”
顾云恩露出关怀神色,似乎真对他十分上心。
柳巍心中熨帖,将陈愈谋算一一道来。
“谢锡告老,首辅空悬,陈愈、方徵音二人无不虎视眈眈。原本方徵音把着户部,胜算就大些,这节骨眼上,陈愈学生程先又出了事……”
“呵,此事导火索看似是水患天意,根子却在钱粮,恐怕更是人为。”
顾云恩一语就道破玄机。
柳巍见他在野,虽闲云野鹤,但朝中诸事莫不深谙内情,不由又信服几分。
他同卮言,相识甚早。
苑马司牧监时偶遇,其间十年,亦师亦友,得他襄助良多。
他这尚书来得如此之快,甚至泰半都要归功于卮言的出谋划策。
只是二人神交居多,如此见面,还只第二次。
他渐渐找回一些书信来往时的自洽,说起事也直白许多。
“正因为方徵音借劲打劲,不费吹灰之力,不仅叫陈愈开局就先输一手,还痛失一员得力干将。陈愈意欲反杀,便先想到在乡试上动手。
这科他定要方家小子落第。
还要再治方家一个贿买钻营、怀挟倩代。”
顾劳斯听得囧囧有神。
特么当初顾冶提拔前,那栽赃跟这不是一个路数吗?
也不知是大家都爱这么玩,还是搞顾冶的也有这老陈一笔。
顾劳斯扒在屋顶,脑壳开始习惯性打结。
底下柳巍还在继续。
“这事若成,方家必然恨毒我;不成,我亦会因主试不利而被陈愈猜疑。
无论成败,于我都无益处。
奈何陈愈手里有我把柄,巍推拒不得,实在是两难。
不知先生可有破局之法?”
顾云恩老神在在,“法子自然是有,就不知大人可有胆魄一试。”
他肃穆中带上一丝狂热,“首辅之位,谁说定要论资排辈?
当年谢锡上位,便是能者居之。
大人难道不想也分一分这杯热羹?”
柳巍一凛,随后心脏狂跳。
没错,是心动的感觉。
第147章
“此话怎讲?”柳巍面上不动声色, 袖口下的手却暗自握紧。
顾云融沉吟片刻,终是摇了摇头。
“罢了,大人年轻, 毋须冒险。只消再熬几年, 朝堂必是大人的天下, 老夫还是莫要胡说得好。”
似是败了兴致, 他竟起身就要告辞。
柳巍如何能让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