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你是见过事的,应该知道,和饿肚子没钱花相比,无论是什么孤魂野鬼,还是流氓土匪,都算不得什么。”
“我是缺你吃还是缺你穿?”
罗学云抖一抖肩上的补丁:“不缺么?况且就算不缺,想吃饱一点,穿好一点总没有错吧,难道要一辈子混个半饱连肉都吃不起。”
罗老爹气极:“你就不能白天去,和人搭伙一起去?”
“卖东西要赶早市,白天去菜不新鲜,也没地过夜。”罗学云道,“种菜卖菜是我自己的事,不需要求谁带着我进城,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有什么怕的。”
“你就是活鬼,教不醒,咋就不能听大人的话,我是你爹,还能害你不成!”
“如果俺大想教我的,就是一辈子老老实实当个农民,混个温饱就够,那你就当我是教不醒的。”
“逆子!”
罗老爹终于在暴怒中松开竹棍,扬起手劈向罗学云,这时身后的堂屋,传来一声呼喊。
“住手。”
正是罗学雷拉着母亲快速跑过来。
可罗老爹已经决意打下去,给这个月以来极度反常,不知天高地厚的二儿子一个教训。
“啪!”
苍劲有力的大手狠狠拍在罗学云的左肩,声音响亮,罗老爹是含怒出手,本是冲着脸去的,可见二儿子满脸倔强,毫不畏惧的模样,临时改了方向。
“为什么不躲!”
罗学云没有吭声。
老娘赶到拉住丈夫,将他扯到门外,喊声急促,已经是带着哭腔:“你还有没有心,乖儿走几十里路卖菜,回来还惦记给你买酒,你问都不问上来就打人,有你这么当爹的吗?”
她凑到罗学云面前,上摸下摸,声音颤抖:“乖儿,伤到没,疼不疼?”
罗学雷把箩筐搬到正中,让老爹看到二哥带回来的大曲、肥皂等东西,罗老爹脸色一下子绷不住,打人的右手发抖。
二儿子去县城卖自己辛辛苦苦种的菜,几十里的路摸黑趟来趟去,赚到钱第一个想的却是是他这个父亲,惦记自己爱喝酒,居然买了一块多的大曲。
罗老爹不知道说什么,心里很不是滋味,或许孩子不是叛逆,而是长大了,想要顶天立地,做个男子汉。
他踉跄着向外走去,想逃开这场景。
罗学云目送着他离去的身影,却高喊着:“分家吧,我出去盖个草屋也好,挖个山洞也罢,自己过自己的日子,是死是活,我自己当家作主哩!”
罗老爹身形一颤,犹豫着想说什么,终未能说出口,身影萧索地离开了家。
“说胡话,除非我死了,否则绝不可能让我儿,去睡田坎住山洞。”罗老娘拉住儿子道,“我马上就去教训你爹,保证让他以后不敢打你,乖儿,你别伤娘的心,跟家里闹矛盾好不好。”
罗学云叹道:“可是娘啊,我要怎么做,俺大才能不动不动就寻我的不是,不分青红皂白就动手?陈连二十岁都敢一个人翻山去邻省,我去个县城到底有什么要紧,不请示他就触了他的霉头么?”
“那不一样,陈连他没爹没娘……”
“没什么不一样,我说句难听的,老罗家在山上住这么多年,几代人吃不饱饭是啥原因,不就是守着几块地看天吃饭,死活不肯挪窝,上学没钱,当兵不去,就连种菜卖菜去个县城都接受不了,活该人家喝酒吃肉穿好衣服,老罗家瞧都瞧不到。”
罗老娘哑口无言。
这话要是罗老爹听到,绝对火冒三丈,忍不住再打罗学云,祖祖辈辈都这样过来的,轮得到你一个后生仔说三道四,翅膀涨了几斤几两,敢不把先人放在眼里,该打。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 。请牢记。 可罗老娘不一样,她娘家以前是地主,小时候也是见识过辉煌的,很清楚经营产业获得的利润,对三五亩薄田种粮卖粮是碾压级的。
所以她对罗学云卖菜是表示支持的,还教他如何种菜。
“乖儿,这话你憋肚子里,在家里别再说。”
罗老娘道:“分家的事你别急,今年家里没余力给你说媳妇,明年凑吧凑吧谈好,那时候你要真不愿意住东房,再给你起一间,单独住,跟你哥看齐,行不行?”
“说媳妇还是盖屋我都不让家里掏钱,只有一样,娘你得答应我。”
“啥?”
“我要能自个起间屋,你就得答应让我住出去,三节两寿,我该孝敬还孝敬,但日子就我自己过,俺大和恁都别干涉了。”
“你要自己能盖屋,说明你能撑门户,我还有啥话说,保证你爹也不会反对。”
“咱就说定,我不想把一点事,闹得家里鸡飞狗跳,村里流言蜚语,但得相互理解,什么时候了,还动不动就打人。”
“好好好,我去好好说说你爹。”
罗学云再度躺在床上,摸着肩膀沉默不语。
往往因为时间空间的模糊,人们会对一些记忆中出现过或者未曾出现过的情景美化,谈起归园田居,就是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提起家园,就是四世同堂,和和美美。
然而真实情景哪有那么美好?
隐居山林,你要面临早晨浓重的雾水,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