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8
,最近过得还好吗。”
“有什么事吗。”徐砚白声音很轻。
“不是什么大事,”面对徐砚白的直白,蒋臻有些无措,
“我听说,你还在想办法给赵思婷家经济补偿,就想告诉你,学校正在为她母亲的手术组织募捐,问你要不要一起。”
“好,”徐砚白温声答应,语气难分喜悲,“麻烦你将汇款账号发给我,谢谢。”
两人相识十几年,也曾是无话不谈的朋友,蒋臻受不了现在的生疏,陡然拔高音量:“我们一定要这样说话吗?”
“赵思婷跳楼的事和你没关系,大家当时只是吓坏了,并不是真的怪罪你。”
郦镇深冬比上海冷得太多,空气小心翼翼吸进肺里都是冰冷。
“我没有生气,也没有责怪任何人,”天气干冷,徐砚白嗓音微哑,“只是奶奶年纪大了,我想离开之前,回来看看她。”
蒋臻步步紧逼:“那你就非得退学吗?!一声不吭就走——”
“但这样会让所有人更轻松,”徐砚白望向空荡的教学楼大门,平静讲道理,“记者不会随时出现、学校不用背负舆论压力、大家也能回归正常的校园生活。”
“......”
蒋臻沉默许久,干巴巴转移话题:“大家都很想你,开春要拍毕业照,你什么时候回来。”
徐砚白思考几秒,轻轻笑了:“大概,不会回来了吧。”
通话的挂断和拨来一样突兀,徐砚白开始怀念教室触手可及的暖气片,因为感觉到冷,身体很轻地颤了颤。
自以为逃离遗忘的记忆接踵而来。
事情其实很简单:同班女生在和徐砚白告白的第二天早上跳楼身亡,留下的笔记本被公开,字字泣血,揭露这所无数学子的梦校背后,真相是难以忍受的学业高压、无处不在的攀比成性、以及乡镇学子所面临、来自同窗的漠视与霸凌。
如果说自杀事件只能在学校小范围引起波澜,那么掀起惊天波涛的导火索,是某卫视台播放的一段采访,脸和声音都经过后期处理的男孩表示,他刚好撞见赵思婷的表白现场。
采访中男孩语气确信,赵思婷当时情绪十分激动,肉眼可见的不正常;
可即便如此,徐砚白作为所有人心目中“温柔有礼”的形象代表,只冷冷回了一句话:
——“你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年轻美好的生命凋零、名校隐藏的霸凌真相、明日之星的虚假人设.......那段时间,有关徐砚白作秀的帖子与博文随处可见,人们翻出他从五岁起第一次登台后的每一个视频、每一段采访,乐此不疲地逐帧分析他每一个表情、每一句话,最后都不约而同的得出他“伪善虚假”的结论。
而每篇热帖评论区下,一定会夹杂几条或真或假同窗的肯定与爆料,为他“装模作样”的标签板上钉钉。
对于女孩的不幸离世,徐砚白想他难辞其咎。
于是,在不知第几次听见有人抱怨想回归普通生活、而不是被娱记每天追问的早上,徐砚白正式向学校提交了退学申请。
事发离现在不过几个月,回想起来,却遥远地像是上辈子的事情。
“......”
眼前乱晃的小手打乱思绪,徐砚白回神,直直撞进一双澄净透亮的圆眼,满目担忧。
女生应该是小跑而来,急促地轻轻喘气,见他终于有反应,肩膀一塌松了口气。
“抱歉,刚才在想事情,”徐砚白朝苗荼安抚微笑,“你忙完了吗,我们现在回去。”
苗荼欲言又止地看着他,不放心地点点头,在后座坐下,双手轻轻环在他腰侧。
回程路途依旧沉默,日落大道比漆黑夜路好走太多,不过二十分钟,自行车稳稳停在窄巷院门外。
徐砚白转身准备告别,苗荼却先举起手机,将路上不知什么时候写的文字给他看:
【可以耽误你一点时间吗?不会很久。】
想起课间承诺,徐砚白以为苗荼要问物理题,点头答应,温声问女生在哪里讲题方便。
苗荼却带他径直走向林深处。
郦镇山间风景极好,深冬也有漫山枝叶,徐砚白跟在苗荼身后,两人经过他晨时练琴的缓坡,一路向上,在登顶处停下脚步。
空旷平地杂草丛生,土质松软,踩下去有轻微吸附感,以脚下土地为分界线,仰头是高耸青山,俯瞰有广阔田野、错落瓦房、和潺潺溪流。
空气中混杂着泥土、枯叶与杂草的气味,中和纯粹的冰冷,让人不至于连呼吸都如履薄冰。
徐砚白深深吸气,抬头望藏匿云层后的夕阳,不知道这里是否适合讲题,转身发现苗荼就在身后。
有风拂过面庞,女生仰着小脸笑吟吟看他,四目相对又迅速避开目光。
女生低头,纤细手指摁在九格键盘:【每次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一个人来这里大喊,喊完会舒服很多】
徐砚白站在她身旁,没有多问,只朝女生笑了笑:“该喊些什么呢。”
“都可以,”苗荼思考几秒,如实道,“小时候骂得比较具体,后来耳朵听不见、慢慢也不会说话以后,就随便乱喊了。”